卓来好奇地冲叶小楼探了个脑袋:“叶参军,我家郎君听不见你的动静,然后就去找你了呀!结果到了外面,你的人影和那幅毡毯都不见了。我们都在担心你呢!好么,一回来就看见你背着这么大一个包袱,在牲口圈跟前发呆。”
叶小楼满头黑线:“你们去找我?可是……地面上这些鞋印又怎么解释?”
“鞋印?”
众人好奇地一起低头,望向脚下。
叶小楼眼中却见地上瞬间又多了一层凌乱的脚印,有慢慢向外的,也有疾奔着赶回来的。
李好问没有着急,而是让叶小楼将他的经历讲了一遍,最终才慢慢点头:“这里确实很古怪。”
马十七在一旁失魂落魄地道:“村长,放牛阿叔……马十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为什么正赶上你们前脚刚走呢?”
李好问也觉得很奇怪。
他是学考古的,虽然没有在大西北做过田野发掘,但至少上学的时候学过,西域中确实有不少被先民们放弃的定居点遗迹,最著名的莫过于楼兰古国、精绝古城。其中不少遗迹发掘时也出现过与他们眼前这般景象类似的情形——不少日常物品都还放在屋内,但人都不见了。
这些都给遗迹们增添了无数神秘色彩,并且成为各种文艺作品的素材。
但是考古研究大多证明,在这些定居点生活的先民们,并不是一朝一夕就直接人间蒸发的。在气候大环境变得恶劣的前提下,他们或因一两件突发事件离开故土,又或者是逐步逐步地搬迁。
总之都与他们眼前所见的这种诡异场面有所不同。
既然所有人都感觉此地居民上一刻还在的,那么,这个村子在时间视野里看起来会是什么样的?
李好问突然感到很好奇——
于是他伸手拖出时间视野,看了一眼一个时辰之前的村子:是空的。
那么,一天之前呢?
李好问顺着向前数了一排栅格,又看了一眼。
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秋宇等人都注意到了李好问的神情,纷纷聚拢在他身边,叶小楼则将属于自己的“责任”,那个毡毯包成的大包裹从地面上捡起来,紧紧抱住,严阵以待。
随即李好问消失了片刻。
只不过他消失得时间太短,只有全神贯注在他身上的人才留意到。
“怎样?”
秋宇急忙问道。
“非常奇怪。”
李好问道:“我回溯到三天之前,在村里见到的情形也和现在一样,空无一人,却又好像一直有人居住的样子。”
他没有详说,但众人已经能根据他的话想象。
“马十七,你是多久之前离开家乡的?”
马十七赶紧答道:“十年前。那会儿俺只有七岁多。”
“嗯!”李好问点了点头,伸手在他的时间视野内拨动了一下,随即说道:“确实,那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是活生生的。”
马十七又是骇然又是钦佩,道:“您……您竟然能看见十年前的情况?”
李好问点点头。
卓来却夸大其词:“我们司丞的本事比这大得多的多呢!”
眼见这两个少年一时间都忘了恐惧,秋宇赶紧提醒:“司丞,天要黑了。此地古怪,我以为我们不宜在此久留。此地无论是水源还是食物,都先别碰。”
李好问对此完全同意,两个少年人对他是崇拜得五体投地,以他马首是瞻。叶小楼早先吓坏了,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而李贺一直口中喃喃自语,旁人也听不清他在念叨什么,秋宇无奈,只得将这家伙给拽了出去。
一行人在距离村子几百步远的地方生了一大堆火以驱赶野兽,同时将身上携带的肉干、面饼和水取出来饮食。
马十七咬了一口肉干,怔怔地望着远处那座暗沉沉的村落,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卓来却从未见过这大荒野上的星空,吃饱了之后就直接躺下,双手枕在脑后,默默地欣赏那一片璀璨。
而坐在一旁的李好问,则正仔仔细细地查看他们一行人进入远处那座村落之后的历史影像。
第一次,他在历史影像中追踪着自己这一行人的轨迹,眼看着一行人在四四方方的大院中转了一圈,回到院外便发现了叶小楼不见了。
随后他又追踪叶小楼的轨迹,看着他在院外等了一阵,然后背上毡毯大包裹进院,看见他骇然寻觅,而院中一个人都没有。
也就是说,每个人的感受都是真实的,与他拖出来的“历史影像”能够对应。
可是——
李好问心想:这不科学啊。
如果他同时观察自己这一行人和叶小楼的行动轨迹会怎么样?
李好问这么做了,将时间视野调整成为范围较大的俯视视角,能够同时看到两拨人的行动。然而,就在他向那枚栅格伸出手去的时候,李好问突然感到了“危险预感”。
他眼前一黑,脑海里嗡的一声震响,紧接着鼻腔和耳道里同时泛起湿热,唇齿间隐隐约约品尝到了一些铁锈味。
李好问当即放弃了拖出这个角度“历史影像”的打算。
但是他通过“危险预感”感知的未来必然会发生。因此李好问随即为他莽撞的“尝试”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几乎就在这同时,马十七忽然从火堆旁一跃而起,指着远处那座四四方方的院子大声道:“快看!”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村落那边,李好问也不例外,他强忍着身体上的各种不适。可一旦将视线落在那座“空无一人”的村落,李好问迅速将这些不适给遗忘了。
只见院落中,灶房的位置正向夜空中腾起炊烟。空气中渐渐透着香味。院墙上,那些开在极高处的小窗中隐隐约约地映出灯火。
屏息静听,能听见院中传出人声——这是辛劳了一天的人们放松休憩,与家人团聚,同时享受与邻里和睦相处的声音。可以想象他们正悠闲交谈着,交流些白天的趣事,甚至还能听见年轻的姑娘展开清脆的歌喉,哼一两曲当地的小调……
马十七怔怔地站着,不知不觉,面颊上已爬上了好些泪水。
李好问忽然来到他身边,轻声问:“是不是勾起了你好些回忆?”
“是……”
马十七连忙低头胡乱抹了一把脸,带着几分鼻音,故作轻松地说:“是的,李司丞……那个唱歌的是邻家的阿姐,她的名字叫九曲,只比俺大两岁。俺,俺……能再去看看吗?”
近在咫尺的故人,却不能上前一见,这也太让人难受了。
李好问却很谨慎地伸手拖出带着栅格的时间视野,低头看了一眼,道:“不……不行!”
马十七面颊上写满了失望。
“如果你现在进入那座院子,你见到的情景会和白天我们进去那时一样。”
“你现在听到的看到的这些,很可能只是‘时间叠放’。”
此地接近昆仑神山,因此李好问判断,出现“时间叠放”的概率也一样很大。
“‘时间叠放’?”马十七似懂非懂地重复这个最近他听过很多次的术语。
李好问多次经历过类似场景,有相当大的把握:“你看到和听到的,都只是村民们过去在此生活时留下的场景。在某种维度上,他们一直都在那里。但这些并不意味着,他们能从历史中走出来,与你相见。”
李好问一边说着,秋宇在一旁听得慢慢点头。而李贺肩上停着的那只圆脸鸡,忽然也扑腾了一下翅膀,似乎对李好问的说法表示认可。
这时,马十七突然望着李好问的双眼问道:“那……为什么会这样?俺以后还能见到那些乡亲吗?”
李好问低头沉思了片刻,忽然看向马十七:“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探寻这其中的原因吗?可能会遇到危险。”
马十七一下子来了精神:“什么危险俺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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