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第一次听说“子任务”这个说法,都怔了一下。随即李贺记起林大学士当年好似也说过类似的话。
“第一个子任务,搜集一切有关赵归真的线索,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第二个子任务,搞来一件能够防御‘神律之磬’的法器,或者找到能够抵御它的方法。”
大家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原本囫囵一个任务,听起来挺冒险挺不靠谱,现在这么一分拆,竟然听起来靠谱多了,危险系数也有所下降——嗯,当然这还只是任务前期。
“找人可不可以请本司的‘半身鬼婴’出马?”
章平赶紧举手提议。
李好问想起当初请“半身鬼婴”寻找鸿波时的情形,顿时摇摇头:“赵归真现在的状态,并不是一个‘人’,我担心请阿宝找人可能并不妥当。”
当时在承天门前,赵归真逃走时只剩一个脑袋,是脑袋砸地蹦着逃走的。按照寻常“找人”流程可能行不通。
这时,众人的眼光便纷纷转向了吴飞白。
——就算是“鬼婴”不能用来找死人,占卜可以啊!占卜不是一向既能寻人,又能寻物的吗?
吴飞白的脸瞬间褪去血色,吓成一脸惨白,再也没有早先争着表现时的热切。
“这……道家一向有些法术,如果贸然占卜,对方非但能干扰占卜结果,还能反向追踪到占卜的人……那位,可是拥有神级法器的人啊!”
众人看他吓成那样,倒也觉得不方便再责怪他。
李好问却不觉得这是个天大的难题:
“只要天子还公然支持佛家,不肯向道门低头,那赵归真就一定会再次出现。
“我会与荐福寺谈谈,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做个局,引它入彀。”
李好问自己承揽了第一个“子任务”,而后又道:“所以今天想和诸位商议的,是我们如何能够获取可以抵御且抗衡‘神律之磬’的法器。”
“我想,获得的方法不外乎那几种,优先考虑购买……抢是不大现实的,毕竟是威力强大的法器。”
“章詹士,本司大概有多少可动用的财力?”
听见李好问这么问,章平胖胖的身躯一震,连忙从怀中取出了一本账簿,翻开至最近的一页,朗声道:“本司目前随时可以动用的金珠一千六百四十二枚,制钱二百十一吊三百九十五枚……”
叶小楼在旁听得眼溜圆:这诡务司怎么这么富有?
他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这大唐任何一间衙司能为了公务而一下子拿出一千多金珠,当然,某些官老爷们能做到这一点。
对了,既然诡务司这么富,那为啥刚才自己削了几案一角,那姓章的还要从自己的薪俸里扣一百个大钱?
一边是这么地富有……一边又是这么抠?
叶小楼看看章平,又看看被削去一角的桌子,眼神渐渐凌乱。
“……除去钱财,另外本司还有即将成熟的药材若干、各门各派皆可以用的符箓若干、以及十几件功效重复或是弊病比较大的法器,这些都可以用来交换。属下这就给您拟一份清单出来。”
李好问一听:章平提醒了他。法器什么的不仅可以用钱财来买,还可以用物品来交换,甚至……他觉得应该再开发些新思路,不一定非要买,还可以考虑借和租……
“听起来本司是很有些经济实力的,完全可以尝试与人交换这种类型的法器。那么各位是否知道通过何种途径,可以找到此等的法器呢?”
众人都不答话,叶小楼是真不知道,但章平、李贺与吴飞白三人,都将视线投向坐在李好问身边的秋宇身上。
秋宇不动声色,平淡开口:“李司丞今夜便随我去务本坊一趟。”
“务本坊?”
李好问不明白:去务本坊干嘛?
章平见李好问不懂,便解释道:“鬼市在务本坊。”
李好问:原来如此!
可是他听屈突宜说过的,所谓务本坊的鬼市,不过是平民百姓在秋冬夜里为了贩卖干柴而甘犯夜禁,对外只说是枯柴精作祟,并不是什么可以交易法器的地方啊。
李好问如此一问,章平顿时一脸尴尬,望着秋宇,好半天才勉强开口解释:
“务本坊鬼市,一直是秋主簿在主理……”
“屈突宜一直看我主持的鬼市不顺眼,自然不愿告诉司丞。”秋宇冷冰冰地开口。
李好问:额……这两位亲兄弟,看起来感情不错,很有点儿“特别”啊!
不过他还真的对这所谓“鬼市”很好奇。
难道竟是个可以自由交换法器、符箓、药品和各种材料的地方?
但他们想要找的是能够抗衡“神律之磬”的法器,按说至少也是一件上古神器级别的才行。
昔日鸿波只是泄露了“神律之磬”的存在,就惹来杀身之祸。
这种级别的法器,在“鬼市”这种地方,当真能找到吗?
但既然秋宇说了,李好问就下决心和他一起去看看,顺便也考察一下由诡务司郎中主理的“诡异物品”交易市场。
当下他点了头,环视厅内一圈,在思考要不要邀请其他人一起去。
结果吴飞白当场就滚到了矮几底下,然后章平乐呵呵地往矮几下喊话:在诡务司,文职人员一般是不会晚间出任务的。
吴飞白刚放下一颗心从桌子下面爬出来,就听秋宇寒声问了一句:“协律郎也算是文职吗?”
吴飞白再次滚到了矮几底下。
叶小楼倒是表现得跃跃欲试:“这务本坊一向是万年县的地方,爷爷还没怎么去过,这次要去见识见识,见到万年县值夜的不良帅就给他们见识见识爷爷的新官服!”
李好问忍不住双手抱着额角使劲地揉起来:他千挑万选招揽进入诡务司的人,怎么都只有这点追求?
结果叶小楼的好心情被秋宇一句话给瓦解了——
“晚上微服,谁也不许穿官服。遇到万年县的不良帅,对不起,大家一起装孙子。”
*
务本坊原本只是长安城一百零八坊中平平无奇的一坊,但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西面毗邻娱乐圣地平康坊,北面是皇城,西南面是荐福寺所在的开化坊,距离东市也只有一坊之隔。
九月初的长安,晚间已经很有几分寒意。贩卖和购买柴薪的人也多了起来。
进入务本坊十字街之后,百余步内灯火通明,街道两旁全都是贩卖柴薪的商贩。
这些人多数是白日从城外樵夫那里收来柴薪,日落时分进城,晚间到此售卖的批发户。虽然生意做得不算小,但是终日与柴薪炭火打交道,一个个都灰头土脸、其貌不扬。
来此购买柴薪的,则多半是长安城中大户人家里负责采买的管家,又或者是对面平康坊青楼里专事跑腿的小厮。
有些大户人家的管家卖了柴薪就直接去务本坊坊门处,丢给坊兵几个钱,就命人开门出坊。
那些坊兵拿了钱,对这些明着犯夜禁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拿不出什么钱的小厮们,就悄悄跟在这些车马之后一起出坊,至于能不能顺利,大概要看坊兵的心情。
务本坊内,李好问穿着寻常儒生的蓝布襕衫,秋宇一身灰袍,混迹在交易柴薪的人丛里一点儿也不打眼。
但叶小楼就不一样了。
他人高马大,龙骧虎步,走起路来那种雄赳赳的公门气质,就算是没穿公服也掩都掩不住。
旁人见到李好问与秋宇都没什么,一见叶小楼,纷纷自觉让出一条道路。
——这还算什么微服?
李好问有点着急,伸手挠挠头,想要和叶小楼沟通一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听秋宇在旁冷笑了一声道:“李司丞招揽来的猛人。”
李好问头疼地揉揉额角:秋宇与屈突宜是孪生兄弟,容貌五官一模一样,他见到秋宇就会想起屈突宜对他的好。但是屈突宜的激励式教育突然换成了秋宇的打压式教育,他一时还真的不太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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