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那么软(101)
这话一出,高逸便知她势要保下小侯爷,不免叹息,挥挥浮尘,转回殿前。
初冬天色,阴阴沉沉,空中飘着层层乌云,风雨欲来。
长乐宫门口,君圩在等着她。见到她出来,立即迎上去。君琂无心与他谈论其他,敷衍几句就想让他离开。
今日早朝,君圩看得清楚,小侯爷势必是保不住的,他道:“为着这般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太傅想破釜沉舟?当初你嫁的是卫长庚,不是今日困在大理寺里的卫长宁,孰轻孰重,太傅当分清楚。”
他这么一说,君琂神色阴沉,不置一词,抬脚往自己马车走去。君圩追着她,道:“太傅,你不止一人,还有君家满门?”
“兄长,不必拿旁人逼迫我。细细想来,我不过孑然一人,兄长的家人,未必就是我的家人。”君琂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去署衙。
君圩留在原地跺脚,瞧着马车离去。长乐宫门口,李瑾悠哉悠哉走出来,君圩忙行礼。
李瑾在朝上也看得十分清楚,她喜欢的那人竟不想是个女子,不过女子也无妨,眼下卫长宁身陷囹圄,君琂必然救不得。她眉梢微扬,低声道:“我有一法,可使君大人心想事成。”
君圩一惊,李瑾即将成为他君家媳,自然站在他这一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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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一时沉寂,朝后长安城满城风雨。
张绍华今日恰好回京,半道听到这句话,不大敢相信,去卫府见太傅问清楚。去时,卫府大门紧闭,他跑到后门使劲敲了敲,起初无人回应,待敲了数声后,元安开门探首。
元安愁眉苦脸,被张绍华逼急了,才说道:“我跟了小侯爷那么多年,都不知知晓她是女子,她身体弱了些,可都很正常的。”
一句话打醒张绍华,抓住他的袖子:“乳娘在哪里?这件事势必要会牵连到她。”
“乳娘不知去了哪里,我已许久没有见到她,应当不会被牵连。”元安也红了眼睛,催促张绍华离开,他是回京叙职,应当要去吏部报道。
张绍华知晓自己问不出什么,只好悻悻而去,自己去吏部报道。在结束后,不死心地去署衙寻太傅。
他回京是君琂帮忙调回来的,鸿胪寺卿的位置空缺,正好他去填补。
署衙的人引着张绍华入内,君琂坐于案后,正在翻阅公文,神色如常,并无紧张并无急迫。张绍华看到她,也心安些许,只要太傅在,师弟就不会出事。
君琂抬眸,放下墨笔,示意他坐下,先开口:“长宁说你想去鸿胪寺,我顺势将你调回来,莫辜负她的心意。”
“太傅、您、您知晓她是女子?”张绍华惊得说话都磕磕绊绊,听她唤长宁,言辞亲切,必然早就知晓她是女子。
君琂双手紧握,看向张绍华的眼神很淡很淡,就像寻常漫不经心的那般,言道:“成亲三四载,我若连枕边人是男是女,都不知晓,我为何要成亲。”
张绍华说不出话了,他只觉得太傅云淡风轻,对待感情势必不如师弟来得那般炙热,他想了想,诚恳道:“太傅之势,陛下都会忌惮几分,师弟对您的感情深入渊海,想必太傅不知晓,她对您的欢喜,从衡水书院那里我便已知晓,她不管不顾地想要娶您,必然对您一往情深。”
“这些不用张大人明说,你且去鸿胪寺任职,长宁的事,你切勿掺和。”君琂心思不定,打发人离开。
张绍华该说都说了,也不恼恨师弟连他一起骗,唯有期盼她逢凶化吉。
君琂自他走后,一口气堵住胸口,呼不出来,她伏在案上,细细想着这件事的始末,魏煊如何得知卫长宁是女子,今日早朝她看得很明白,魏煊十分有把握。
她从未有过的满心慌乱,还有无尽愧疚。
在署衙里待了整日,她没有翻阅一纸公文,墨笔上的墨早就干涸,她少有的容色惶惶,命人去大理寺安排,大理寺刑狱是出名的狠厉,进去后,卫长宁的身体多半受不了。
她令林璇亲自去安排,皇帝下旨只让人不准去见,没有说不让人去照看一二。牢内阴冷,不见天日,夏日里都觉寒冷,遑论冬日。
君琂实在放心不上,又恐有人从中使坏,膳食中必然会作祟,她需仔细想过,重重安排下去。
太傅的吩咐,大理寺卿也不敢拒绝,令人去安排,林璇跟着他们,一重一重盯下去。
君琂命人去查魏煊的同时,蔺锡堂登门。
早朝上的事,旁人只当蔺相与太傅不和,借此发难,唯有蔺相自己知晓,这个黑锅他背得十分冤枉,他需要上门解释。
夜深,蔺锡堂冒着寒风而来,君琂也在等他,待见到他来,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这件事,她必须争取到蔺锡堂的帮助,唯有两人联手施压,皇帝才不会肆无忌惮,想着朝堂大局。
“太傅,今日之事,我并不知情。”蔺锡堂一入内就先解释。
君琂请他坐下,屏退屋内婢女,命人守着门窗,道:“我知晓蔺相不是所为,魏煊所为依旧是为着私仇,卫长庚生死对于蔺相来说,并无多大差别。”
太傅并非认死理的人,蔺锡堂放下心来,多问了一句太傅当如何去做。
敌对的二人竟心平气和下来,坐在一起商谈。蔺锡堂不如前些年那般虎视眈眈,相反病后将一些事情看开了,比如权势,他令皇帝忌惮许久,到底比不过皇帝,尤其是太傅在侧,他若继续与之敌对下去,只会让皇帝从中捞到好处。
君琂没有多话,只让蔺相压住门下人,勿要随意说话,单单一个魏煊,目前翻不了太多的波浪,只要朝中无人附和他,卫长宁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蔺相适宜提醒君琂,道:“君心难测,太傅勿要将此事看得太过简单,魏煊能够越过我,来擅自揭破此事,太傅当想想其中要领。”
他提醒君琂,背后定当有人所为。
君琂迟疑了片刻,就见林璇匆匆而来,在她耳边低语:“宸阳公主去了大理寺。”
听到这话,君琂连面对蔺相的浅淡笑意都撑不住了,直接道:“李瑾去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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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旨意,君琂也不敢擅自违抗,李瑾却瞒着众人偷偷进入大理寺。大理寺卿知晓她的身份比其他三位亲王殿下都要贵重,横竖陛下拦的是太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当作不知晓。
李瑾穿着一袭墨绿色的裙裳,外罩黑色披风,发髻上只有三两簪花,再无其他修饰。她见到卫长宁时,唇角勾了勾,昏黄色的光线下,笑意无法遮掩。
这样打扮,给她添了几分优雅气质。
卫长宁见到她,略有几分吃惊,她躺在角落里,裹着林璇送来的厚实被褥,实在不想她周旋,便道:“殿下赶紧走,不然陛下知晓,你也会被牵连。”
牢内阴寒,卫长宁却没有感到冷,显然是受到优待的。
李瑾左右看了一眼,牢房一尘不染,被人打扫得很干净,若是性子静的人待上半载也不会觉得苦闷。她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
她做得这么近,吓了卫长宁一跳,她忙裹着被褥坐起来,警惕道:“殿下想做什么?”
卫长宁肤色雪白,眼若琉璃,男装清正隽秀,唇角嫣红。李瑾勾唇笑了笑,并没有凑近她跟前,将她上下打量,道:“我在想小侯爷换上女装,会是何模样?倾国倾城?”
她语带嘲讽,且眼神肆意打量。卫长宁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道:“我是何模样,与殿下无关,时间不早,殿下该回府了。”
“小侯爷这么冷静,是否在想着太傅会救你?殊不知,太傅越想救,我父皇越想杀你,你且看看,太傅会不会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违抗圣意,一意孤行?”李瑾看着她,伸手就想摸卫长宁搁置在被褥外面的素手。
卫长宁男装吸引了她,如今得知她是女子,李瑾倒不觉得怪异,令人对她的想法更深了些。她目光灼灼,闪烁着光色,令人卫长宁心中一震。
她明白李瑾来的用意。
李瑾眉梢微扬,带着属于她的个性,笑道:“太傅救不了你,普天之下唯有我能将你救出泥坑。”
“殿下不做亏本的生意,来这里不是单纯救我,你的用意是什么?”
“我的用意很简单,你入我公主府,令沐国公助我,待我登位那日,你嫁我,自不会有人再想害你。”李瑾声音清晰,掷地有声,胸有成竹,料到卫长宁为了自己的性命必会答应下来。沐家救不了她,太傅,同样也救不了。
卫长宁靠在角落里,冰冷的墙壁让她觉得不舒服,她捏紧了被褥,冷笑道:“让我做你的奴隶?”
“并非,不过是婢女罢了,我知晓沐国公素来喜爱你,为着你的性命必会答应助我成事的。”李瑾勾了勾唇角,神情极是惬意,又道:“给你时间考虑,一刻钟。”
她这是在逼迫卫长宁,以性命逼迫,卫长宁神色中透着嘲讽,“我与你为奴,受你折磨?殿下是否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李瑾气极了,秀眉拧紧,露出几分凶狠,上前将裹在卫长宁身上的被褥丢下去,气得牙齿都被咬碎了,威胁她:“你若不答应,唯有死路,欺君大罪,谁都救不得你。”
牢内本就阴冷,卫长宁靠着被褥取暖,被她猝不及防地拽走,她莫名打了寒颤,下去将被褥捡起来。
卫长宁沉默,背对着李瑾,单薄的身影里透着倔强,李瑾上前踩着被褥一角,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卫长宁,你当年抢了我父皇的女人,父皇碍着太傅在,才没有对你动手,眼下你被揭穿是女子,又声称与太傅无肌肤之亲,这桩婚事就不算事,既然这样,你以为我父皇会饶过你?你死了,他才会得到君琂。”
被角被她踩在脚下,卫长宁伸手去拽,拽不动局发了狠劲,剧烈的动作让李瑾猝不及防,脚下失去重心,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体。
卫长宁恍若没有听到,将被褥抱上床,将方才踩上的灰尘拍掉,整齐铺好,才看向眼眸通红的李瑾:“你与陛下很像,你喜欢我,但是我心中只有君琂,哪怕死在大理寺,我都不会卖身与你。”
语气生硬如同玄铁,李瑾被气得全身发抖,她今日好心过来相劝,这人竟不识好歹,令她的骄傲与尊严摆在哪里,被她生生践踏。
她是皇嗣,而卫长宁不过是阶下囚罢了,给她点好处便是看得起,竟还侮辱自己。
李瑾气得上去挥手,风声过耳,卫长宁挡住她挥下的巴掌,眼眸里的阴冷讽刺更加深厚,道:“太傅再是如何生气,都不会像你这般动手。”
说完,推开李瑾,道:“滚。”
听她赶自己,李瑾气得周身血气沸腾,看着卫长宁冷漠的神色,咬牙道:“那你就等着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