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那么软(93)
卫长宁似是察觉到不对,忙用被子捂住自己,面红耳赤,瞪着她:“你、你偷看。”
君琂不理她,面色沉静如水,拨开她的手,细细给她擦净身体。卫长宁羞赧,但见先生淡漠的神色,好似是她想多了。先生清心寡欲,不为所动。
她抗拒不得,便由着君琂擦拭,半阖上眼眸,身上起了阵阵颤栗,她既紧张又羞涩。许是药效这个时候上来了,昏昏欲睡,令她打不起精神,少了几分窘迫。
君琂抬眸就瞧见她困顿的样子,将被角掖好,摸着她额头,今夜过去或许会好转些。她方一转身卫长宁就警醒,“阿琂。”
“怎么了,不困?”君琂回身,吩咐婢女将凉了的水送出去,坐在榻沿上,见她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愿睡,真是不省心。
卫长宁望着她,想伸手去拽住她的衣袖,偏偏手伤了,摸不到,她沮丧道:“你歇在哪里?”
君琂道:“睡书房。”
“书房不舒服的。”卫长宁迷糊地回应一句,撑不住就迷糊睡过去,她想说不必睡书房的,床榻那么大,她可以让一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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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骁入长安城,是林璇去城外接的,在第二日主动来卫府拜见姑母与小姑父。
卫长宁对君家人都比较好奇,君骁在多年前见过,半大孩子也未曾多看一眼,这桩婚事君琂是极力反对的,王贵妃举棋不定,也因皇后刺杀而耽搁下来。
君琂几日不曾上朝,探病的人几乎踏破卫府的门槛,皇帝将恢复侯爵的旨意赐下来,蒋怀依旧抓着这件事不放,君琂不管不顾,任由蒋家人闹腾。
大理寺也查不出有用的线索,人死了,单凭身上腰牌,线索几乎等于无。
君骁入府的时候,卫长宁正在试着握笔,她手未消肿,却能下榻了。她在书房里听到仆人传话,转身看向君琂:“君骁入城了?”
“昨日。”君琂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笔,吩咐人取来衣袍。紫色夏衫罩在身上,风流倜傥,君琂看了她一眼,尚算合适。
卫长宁知晓这是她做的,弯弯眉眼,说好看。君琂则道:“你该见过君骁?”
“好多年前,不记得了。”卫长宁应过一声,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裳,格外喜欢。
人在花厅候着,卫长宁牵着她的手走过去,婢女掀开珠帘,入帘便是一位模样青涩的少年郎,与君琂面貌有些相似,棱角分明得多。
卫长宁打量君骁,君骁也大胆地抬首望着她,不得不承认,卫小侯爷这般相貌,长安城内怕是第一人,极易引起女子的好感,得天独厚的优势,难怪他的姑母会不顾父亲的反对嫁给这样的男子。
他为晚辈,先俯身行礼:“姑母,小姑父。”
卫长宁忍不住蹙眉,姑父便姑父,哪里有什么小姑父,她不高兴了。
君琂闻言勾了勾唇角,君骁太实诚了,卫长宁比他大四岁,平白长了一辈,多个小字也说得过去。她捏捏卫长宁的手心,卫长宁识趣道:“君骁也累了,饮杯消暑的凉茶,去去暑气。”
卫长宁在主位坐下,示意君骁不要拘束。君骁怎会不紧张,他与姑母自小便不亲热,这番入京也是无奈之举,皇帝迟迟不将他父亲调回京城,姑母又不肯尽心,恰好王贵妃有意联姻,她父亲怎会不应。
他略微几句提及父亲的意思,卫长宁不好说话,垂眸品茶,将主权交给君琂。
君琂见她饮了凉茶,瞧瞧桌面,示意她放下。卫长宁眨眨眼,委屈地抿着嘴,君琂吩咐婢女重上一份热茶。
她二人不过眼神示意,并未出声,君骁还是看到了不一般的绵绵情意,忙垂首,恨不得装作未曾来过。
婢女捧来热茶,君琂才道:“此事与我无关,兄长谋略,想来已有后果。”
“起初是王贵妃遣人来雍州,不知怎的中途又不乐意,现也不知她的意思。”君骁惭愧,不敢抬眸去望姑母。
卫长宁斜倚着那里,右手手臂拿不动,左手在捧着茶盏,有些烫,她孩子气的摸摸耳朵,听着君骁的话不由侧眸,冷声道:“王贵妃中途反悔,你们不知何故?”
王贵妃是想与太傅结亲,太傅自己不同意,她就不会上赶着,而君家人竟巴巴等着,也不知是没长脑子,还是故意不长脑子。
君骁道:“知晓,是姑母不同意。”
卫长宁无奈摇首,以长辈身份劝道:“婚事是自己一生幸福,你也不想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娶公主未必会给自己带来好处,你且说自己无官职,公主会高看你一眼?”
李瑾此人眼光极高,君骁断入不了她的眼。
君骁看向君琂,站起身,深深拜下,诚恳道:“因此,望姑母能够从旁协助一二。”
不见黄河心不死,卫长宁说不出话来,端着茶水饮了一口。与她同坐的君琂,开口道:“宸阳公主不愿意,就算勉强,多半也不会如你所想,你且回去仔细考虑。”
君骁听闻姑母让他回去,顿时神色惶惶,不敢久留,行礼就离开。
人走后,卫长宁凝视他修长的背影,不解道:“为何他就想不明白,宸阳公主是有野心的,夫君像他这般白身,怎会同意婚事。”
她将事情剖开,分析的过于清楚,反倒令君琂说不出话来,顿了顿,转眸望着她:“那是你在高位待久了,没有想过世家的艰辛。”
“这话说错了,宸阳公主曾经也、也想那样的,我也没有借她的势力来脱离侯府那个泥潭,是人不同,并不因身份而改变。”卫长宁反驳,想让君琂明白,她与旁人是不同的。
君琂凝眸,目光却如清水,起身回主院。
卫长宁惊讶,她这是又说错话了?前事未消,总怕君琂真的将她赶去书房住一年半载。她忙站起来追出去,走了半路,元安匆匆而来,急迫道:“小侯爷,老爷病死了。”
闻言,卫长宁脸色煞白,喉咙里似有什么在滚动,无措地看向元安:“你何处得来的消息?”算算时间,卫怀慎应当到郡县任职不久,怎会突然病逝。
元安脸色也不大好,道:“病逝的,卫家的人问您可要去接他尸身回长安?”
“我想想,你先回去,另外你将卫见绪唤来,我约莫着去不得,他该去的。”卫长宁眼眸凌乱,噩耗来得太快,虽说卫怀慎盼着她死,她却想着他能长命百岁,既然不能,死后哀荣也该有的。
卫长宁并不觉得太难过,生老病死也是常有的事,兼之她与卫怀慎这般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也不会有太多的感情。
她回到主屋时,君琂坐在窗下的小榻捧着书在看,神色宁静,暖阳如熏,淡淡光色勾勒出岁月美好。卫长宁轻步走过去,想要上榻,坐在一旁一手脱着靴子。
右手使不了劲,君琂俯身替她脱下,由着她躺在自己身侧,受伤的手搭在她的小腹间,显而易见的贪恋。君琂没有说话,反抬手摸摸她顺滑的发丝。
卫长宁蹭了蹭她,低声道:“他病逝了。”
“我知道。”君琂轻叹一声,她怎会不知,命人时刻盯着卫怀慎,病重的消息早就传入长安城,卫长宁是不知,而卫见绪兄妹明知而无动于衷,这也怨不得她瞒下消息,且非生父,两相厌弃,不如不见的好。
卫长宁道:“我命元安去找卫见绪,让他扶灵柩回长安。”
“他会听你的话吗?”君琂道。
“父亲的事,他不管?”卫长宁坐起身子,脸色很差。
君琂蓦地理解她会被皇帝所骗,将魔鬼当作亲人,不知是蠢还是傻,亦或是将人看得太过简单,过于干净。她言道:“当年你与陛下联盟,可曾想过他会真心辅佐你称帝?”
卫长宁惊了惊,两人戳开窗户纸后君琂从不提及这些事,今日再提,亦出乎她的意料。她虽满是茫然,亦回答她:“陛下野心极大,怎会真心辅佐我,不过是他迷惑我的伎俩罢了,我未曾想过皇位。”
“那你为何要答应他?”君琂不解。
“在废帝初登位时,我去皇陵守孝避开所有纷争,兼之我手中商铺遍地,废帝万般忌惮,转而向其他皇叔动手,陛下忍无可忍,不愿坐以待毙便来寻我。我无意于此,起初未曾答应他,直到你官位被废,我才允了此事。”卫长宁笑了笑,并无苦涩、纠结之色。
轻描淡写激得君琂心中苦涩,她忍了忍,没有说出皇后的那番话。
卫长宁看着窗外明媚光色,身子往君琂处挪了几寸,歪在她的肩上,道:“我知晓那杯酒是陛下所为。”
君琂垂眸,惊心地望着她。卫长宁将她的讶然尽收眼底,轻笑道:“皇祖父说过,皇位之下没有亲情,我早就看明白这些,兼之我无能力做皇帝,不如由他去做。那杯酒,我起初以为是废帝,可是最终查出是陛下,夺嫡之争中,死的又非我一人,也不亏的。”
“你不想、不想报仇?”君琂心思不定,卫长宁的手在她腰间紧紧搂着,令她透不过气。
卫长宁紫色的外袍,将她肌肤映得更加雪白,面色淡淡粉色相得益彰。君琂望了眼她粉嫩的脸颊,想要窥探出几分怨恨来,可她看了许久,唯有淡然。
“我想过啊,毫无能力,重活后连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全,谈何做这些荒诞的事,再者弑君,太过艰难,何必将自己困扰其中。现在,我很满意。”卫长宁扭头看到君琂颈间白皙肌肤下可见跳动的青筋,她忍不住凑了凑。君琂竟被她自暴自弃的话折服,久久后才道:“胸无大志。”
“对的对的,皇族父也说我胸无大志,毫无父亲那般的雄心,其实想想我是女子,要那般雄心做什么,就像当时我若接手皇祖父的皇位,几位叔父断不会同意,你又帮着旁人,细细算来,手中也无多少可用的大臣,与那些狡猾的叔父相比,我可嫰着呢。”卫长宁的眼睛亮了亮,分明像是小狐狸。
君琂听她那句‘你又帮着旁人’,听到了两分怨怼,她说的也是实话,太.祖驾崩,她不过十四岁,又无重臣帮衬,确实坐不稳,万般艰险,比之普通亲王殿下,要难得多。
不知太.祖如何养成她这么一位胸无大志的子孙,君琂叹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歉疚的话,卫长宁也不爱听。她沉默无语,转眸就瞧见卫长宁巴巴地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卫长宁突然道:“你怎么知道毒酒非废帝所为?”
“皇后告诉我的。”君琂回答。
闻言,卫长宁生出几分警惕之心,道:“她挑拨你与陛下的君臣关系?她想拉拢你?可是五殿下都不在人世,她拉拢你有何用呢?”
胸无大志的人脑子很聪明,瞬息猜到事情始末,君琂道:“之前寻子时她告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