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那么软(239)
她抿唇笑了笑,静静等着皇帝回来。
卫长宁久久不归,君琂等的辛苦,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日有所思,梦中她看到李乾,玄衣俊朗,站于太极殿上,是城破之时,先帝一身龙袍,气势威武,意在气势上压过李乾。
她站于殿外,细细去听,是李乾在嘲讽先帝:“以你之智,焉能谋划得这么精准,代王那傻子为你谋划,信的不过是她父与你一母,代王能扶持你,也能拉下你,莫太过得意。”
外强中干的话,也在挑拨离间。
梦中事做不得真,话音方落,代王急促走近,打破僵局,她一入殿,反看向李乾:“叔父安好?”
“朕是否安好,代王殿下不知?”李乾冷言嘲讽。
代王淡笑,抬袖擦去额间汗意,扫视一眼肃穆奢华的太极殿,漠视李乾的愤怒,“叔父之败,败于自己。”
败局已定,李乾性命皆于二人之手,也不作穷凶极恶之态,道:“朕败于你手,不冤枉,也恭喜你得到君琂。”
代王面不改色,回答:“叔父莫要嘲讽,逢场作戏,那不过是诱你之局罢了,我难不成是沉溺于温柔乡之人?”
李乾负手而立,幽幽道:“那就是君琂的苦果,朕娶她,她从不曾应过一声,这次选择嫁你,也说明她对你有心。”
虚空中的君琂,将视线落在代王面上,从她入殿后,便面带微笑,见到一身龙袍的先帝李棕,也不改颜色。
她是心计深沉,还是毫不在意?
君琂分不清,金吾卫入殿后,将李乾带下去,殿内只剩下两人,代王也没有多留,冲着先帝行礼,转身离开。
李棕也没有挽留,反召来一名内侍,君琂认识,是李乾曾经的心腹,李棕问他:“你药放得可多?她怎么还是活蹦乱跳的?”
那名内侍也有些惶恐,擦了擦头上汗水:“她喝了两盏,毒入肺腑,以药压制,多活些时候罢了。”
这么一说,李棕才露出放心的神色。
那般神色,令人作呕,君琂看得心头发疼,她捂着自己心口处,痛苦地阖上眼睛,睁开眼时,是在大理寺的天牢。
她奉新帝旨意,去赐死废帝李乾。
李乾并未恐惧,看到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她回道:“为何会后悔?我不过一介臣下,高位是谁,我并不在意。”
李乾深深望着她:“不,李棕无德,也无能,他若有能耐,怎会让我得到帝位,代王扶持他,经年累月,必受他忌惮,你以臣之能,可能力挽狂澜?”
她无心与他争执,道:“代王安分,陛下必不会忌惮。”
听完,李乾大笑,笑声刺透她的耳膜,达到心灵深处,他在笑什么?她不知,却也不想问,他端起毒.酒,道:“君琂,你的心,冷若玄铁。”
她无动于衷。
从梦中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她头痛欲裂,卫长宁犹在太极殿议事,夜色凄迷,天际边薄雾缓缓流动,似不知名的山脉,又似丹青手下的旷古绘卷。
她走至廊下,殿内仍不时传来朝臣的声音,浓郁的夜色,昭示着不平静的夜晚。
晚风掠起,摇曳着烛火,不知何时,沐国公满面凝滞地从殿内退出去,见到君琂,抬袖行礼,长叹一口气。
君琂宽慰道:“国公爷不必忧心,沐将军必会平安归来。”
“但愿如此。”沐国公依礼退下。
殿内的人闻到君琂的声音,迫不及待地走出来,面带笑意,显示她将事情办得很好,伸手牵住君琂,想要与她同回长秋宫。
君琂的手,是冰的,她怪道:“先生不舒服,手怎么是冰的?”
“廊下吹了会风,不打紧,事情可曾安排好?”君琂道。
前面宫人提着宫灯先走,隐隐月影,勾勒出两人的身影,美好而沉静。
卫长宁看着脚下的路,一面道:“沐国公举荐沐柯,道趁机磨炼他,也真是有魄力。”
君琂有些心不在焉,被卫长宁牵着,顺着她的方向往前走,“沐国公本是战场归来的人,铁血果断的英雄,他的领悟更高于旁人,这个机会确实是难得的,沐柯聪慧机灵,定不会让他失望。”
卫长宁轻轻一笑,握紧君琂冰冷的手。她的体温炙热,手心甚至带着隐隐汗意,很快就捂热了君琂的心,她淡淡一笑,梦中事,不如忘去。
醒后回想,李乾知代王心思,也知先帝李棕的狠毒,故而提醒她小心,可是他提醒的慢了,那时代王的毒深入肺腑,难以根治。
一路走回去,已近亥时,简单用过晚膳后,卫长宁整日累得不想动,整个人就像只躺在床上的小奶狗,君琂走过去,拉着‘这只奶狗’起来。
“脏兮兮的,快去净身,累就早些睡。”君琂拉着她的双臂,卫长宁往后躲了躲,不想理她。
君琂笑道:“可要我帮你沐浴?”
“不用,自己来就好。”卫长宁被君琂一打趣,立刻起身,跑得极快。
君琂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落荒而逃的影子,笑意很深很深,李乾说她心如玄铁,也不尽然,只是她未在意那些繁杂的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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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安排好后,容湛与沐柯悄悄离京,对外随意找了借口,两人不在长安城内,总要给理由的。
夏日里越发热了,太极殿内的暑气蒸人,皇帝缠着皇后,要去行宫避暑。
避暑是假,动了歪心思是真,君琂不理她,殿内都有冰,也不会太热,她惦记的是行宫内的温泉,前年去过,就心心念念,找些借口。
卫长宁软磨硬泡都没有用,君琂都未曾理睬。
皇帝整日郁闷,连朝臣都发觉皇帝情绪低沉,不敢过去触霉头,能避则避。起初,君琂哄几句,后面见不能哄,就随她去了。
待至秋日里,就会好了。
只是夏日漫漫,总让人感受不到秋日的凉爽,太极殿内确实酷热,君琂另辟一座殿让皇帝处理政事,距小郡王的寝殿很近,顾名思义清凉殿。
君琂隔三差五就会去看小郡王,孩子小,白白净净,也会笑,还不会坐,会翻身了,见到君琂来时,在小床内翻了翻身,冲着君琂笑,露出小小的酒窝。
每每如此,她都会伸手去抱,林璇管得紧,宫人也不敢慢待,全心地照顾孩子。
天气热,孩子殿内四角搁置了冰块,既觉得凉快,又不会伤孩子,她今日方入殿半个时辰,皇帝尾随而来,孩子的手正抓着她的食指。
卫长宁鲜少过来,对于这个孩子也不甚欢喜,君琂也知,醋性大发,如何也改不了。
她抬眼觑看卫长宁,眼中异样,道:“陛下怎地过来了?”
“今日无事,听闻皇后过来,朕就来看看。”卫长宁在一旁坐下,孩子的眼眸晶亮,肌肤雪白,嘴里吐着泡泡,噗得口水滑到下颚。
卫长宁嫌弃地拿着帕子给他擦拭,擦了又噗,她捏着他的鼻尖,“不欢迎朕?”
话刚说完,他又噗了一口,口水噗到君琂洁白的手上,君琂笑道:“约莫也不欢迎我。”
卫长宁先擦干净君琂手背,又给孩子擦唇角,恶狠狠道:“不许噗了,再噗就抱你出去晒太阳。”
或许听懂了,孩子睁大眼睛,不再噗了,笑了笑,像是在讨好卫长宁。
殿内只有帝后,卫长宁见他笑了,就不好再板着脸,道:“这么小就晓得讨好,长大也不省心。”
她不懂孩子的笑,君琂却懂,笑说:“他想去外面。”
“外面一路走来,酷热难当,有甚可玩的。”卫长宁嫌弃,看了眼外面日头,又道:“黄昏的时候让乳娘抱他出去。”
孩子坐在君琂怀中,拽着她的食指就往嘴里塞,卫长宁眼疾手快地将君琂的食指从他手中抢出来,将他自己的手塞嘴里:“吃你的自己手。”
一大一小,也是有趣,君琂将孩子放在卫长宁怀中,示意她抱抱,卫长宁不愿,道:“他身上好热,抱着就像火炉一样,热。”
君琂淡淡望她一眼:“陛下晚间抱着妾时,怎不说热呢?”
卫长宁:“……”
这招人嫌的孩子怎么能与先生比。
她不情不愿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君琂起身去一旁拧了干净的冷帕子,回身轻轻将手从他口中拿出,擦了擦被吮吸的通红的小手,方一松手,又塞回手中去吃。
卫长宁没有见过小孩子,不懂他为什么总吃手,拿出来不过瞬息,又恢复原样,她就不拿了,将孩子换了个姿势,抱起他往外走。
一出殿门,他兴奋得双手都挥了起来,卫长宁觉得奇怪:“他怎地那么喜欢出门?
“身体不好,沈从安就拘着他,不让出门,偶尔天气好才出去半个时辰,今日若非你来,宫人也不敢随意带他出来。”君琂抬脚跟着两人,上前理了理孩子的衣袍。
一出殿门,孩子的眼睛都跟着发亮,不时去看着四周,也不再惦记着吃手。
卫长宁带他去树荫下坐着,听着他咿咿呀呀的声音,稚子还小,不会说话,卫长宁摸着他头上软软的碎发,屏退身旁伺候的宫人,道:“先生是何想,当真要立他为储君?”
出殿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派怡人景色,光线被浓墨的树叶挡去,偶尔拂来的风吹散热意,君琂笑得优美,
道:“不过是养一幼子,陛下何以这般肯定?”
卫长宁提醒她:“先生悉心照料,才使得他健康成长,去母留子,先生不担心他后来会心怀怨恨?”
君琂道:“卫太妃使用催.情香才得以怀上小郡王,体质差,产子后就去了,与我有何关系,那时永安宫是太后的寝宫,我怎能插手。”
卫长宁沉默,抬眸望着君琂淡然的神色,从初次在宫宴上见到她,一直便是镇定有度,不曾有过惊慌,就算毒.酒在前,脊梁都挺得笔直,这样的女子,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拿捏好分寸。
见她不语,君琂道:“陛下还年轻,花信年华。”
“我与先生一样的。”卫长宁扬起带着汗意的脸,笑得坦诚。
一样?君琂心中豁然塌陷一处,阳光耀眼,让她睁不开,斥道:“不许胡言乱语。”
被她训斥,卫长宁也不觉得尴尬,捏捏孩子的小手,玩笑道:“先生可试试,花费一番心血教养。若成才,我们也少去诸多麻烦。”
君琂沉默,起身就走。
卫长宁也不去追,捏捏孩子的笑脸,叹道:“你阿嫂又生气了,晚上又得去哄,以后你若敢欺负她,我先给腿打折了。”
危言恐吓稚子,得不到回应,只见他握着卫长宁的食指,笑呵呵地往自己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