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我?我对你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吗?”
“你对我很好,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样好。”
他说话时嗓音微颤,整个人似乎是只能依附他生存的细弱藤蔓。
苏纨施法替他收起龙尾巴,免得被人看见,心里也陡然明白过来:徐清翊就像是个溺水的人,在窒息之时看见一块浮木,便立刻死死抓住不放,生怕再沉入水底。
或许自己就是他变成龙万念俱灰后,随手抓住的浮木,所以他才不想放手,其实只要能够走出让他差些溺毙的伤痛和恐惧,他就会放下这块浮木,继续往前行。
但这些事需要靠他自己领悟,他留在他身边,顶多起到阻碍他前行的作用。
感受到抱住他的手有些不安分,苏纨不悦地挑眉,冷声道:“你再动来动去就离我远点。”
此话一出口,想凑上来吻他的人总算收敛了。
这次他没有推开他,只任由他抱着,同他静静地听望春花落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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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泛起鱼肚白,外城已经摆上了早摊。
蒸笼热气腾腾,一路飘香,不少进城赶早市的人都围过来买些面点好填饱空空的腹腔。
人挤人中,一只黑黢黢的手伸进来,不顾滚烫的热气,拿到一团笼饼就跑。
“哎?有贼!”
路过的人眼尖看到这幕,连忙大叫一声。
几个正搭棚的伙计听见呼喊,放下手中的活朝那衣衫破旧的少年追去,到底是身强力壮,不一会儿就一把揪住他的肩膀。
少年一个金蝉脱壳从其臂弯穿过去,再是顺势拔出背在身后的铁剑,厉声道:“都滚开!否则见血可别怪刀剑不长眼!”
这长剑一出,几个伙计不由后退几步,嘴上怒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偷东西还敢这般嚣张!”
少年瞧着面黄肌瘦,一双眼却闪着烁利的光,只紧紧抓着剑柄和笼饼,满脸警惕地往后退去。
右侧的人见此对后方的猫着腰的汉子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作饿虎扑食从其背后扑过来,一把将少年压倒,剩余的几人也一拥而上。
被扑倒的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奋力挥剑朝身上的人刺去,哪曾想身上的重量突然减轻,长剑虽是刺了出去,却捅了个空,定睛回神时,压着他的一众人竟全被弹开,各个都有些发蒙。
“这笼饼我买了。”
晨光里有人悠哉悠哉走来,一身品月色花团排穗收袖锦衣,银冠玉带,声色慵懒,偏又带着种沉稳的雅致。
为首的人收了银钱,不忘劝一句:“公子,您是善心一片,但这小兔崽子没个教养,想必是不会领您的情。”
果不其然,持剑的小家伙收起剑转身就走。
几个伙计见此不禁对他咒骂几句便散开了,而一旁的公子上前开口道:“我买这笼饼,可没说是给你的。”
少年闻言顿住身形,依旧没回头:“这是我自己抢的,不是你买的。”
“是吗?所以抢来的就是我的?”
他忽觉背上一空,转身就见青年手里正拿着他原本背在身后的长剑:“剑锋裂纹数道,柄口锈迹斑斑,废铁一把。”
“你都说是废铁了,赶紧还我!”
少年上前一步,面容带着怒色和几分焦急。
拿剑的人看着他笑而不语,还将手里的剑在他眼前掂量了两下。
少年深知只靠硬抢可不行,便捏了捏手中的笼饼,恶意地在上面多留了几道黑手印,再把笼饼递给他:“给你好了,剑还我。”
这看上去清隽矜贵的公子丝毫不嫌弃被他捏得脏兮兮的笼饼,还他剑后拿着笼饼就走。
“你还真……”
计策落空,少年捏紧了剑,咽了口口水,腹中传来「咕噜」一声。
前方的人听见声响回过头,见少年捂着叫个不停的肚子又羞又恼,扬唇道:“看你也用剑,不如跟我比试一番,若是你能胜我三招,这笼饼就送你了。”
少年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听这话没多做思考忙一口答应下来:“说话算话!但你要受了伤可别找我赔药钱!”
话落音,握剑的人已身如游龙,朝前侧的青年横刺去。
这人立在原地岿然不动,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竹剑作挡,二者相抵时发出「砰」的一声,持铁剑的人被震得后退好些,面上愕然,只觉半边身体都酸麻难忍。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眼他的剑,皱着眉道:“分明是你这剑有问题!”
“那就换剑。”
青年笑盈盈地把竹剑抛给他,自己则夺过他那把残破的铁剑。
仔细看了眼手里的竹剑,他没找到什么奇特之处,干脆聚全力于右手,再度举剑朝前侧的人挥去。
只见绿影破空斩下,青年依然立在原地未动分毫,抽手时银光一闪,绿影顷刻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这……”
不顾少年愣神,他抛下手中的铁剑,自顾自低头笑一声:“实在无趣。”
说罢再次走进晨光里。
少年望着地上的断剑,猛然明白了什么,“扑通”一声跪地,头重重磕出闷响:“是我妄自尊大,以为只要利器在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却不知真正有能者,无论持何种兵器,皆能以无化有。”
隐在曙色熹微中的人转过身:“倒是不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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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破层云,搅散浓密烟雾,发出一声刺耳戾鸣。
白影独自立于墙檐,素色花朵映在身侧,如同绣在衣上的纹样,系在手腕的玉串还是一样冰凉,炽灼气息连同昨夜的温存一并消散殆尽。
不见了。
他神色晦暗,细密的睫毛一上一下地颤抖,自心底升腾的焦灼不安化作红血丝在眼球上不断扩张。
他答应过他,会留在他身边的。
昨夜似是一场梦,除了被丢弃在地上的花枝,其余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是在骗他吗?
他眸里的冷怒泛着幽光,死死盯着山中层层叠叠的烟云,像是要从中寻找一道熟悉的影子。
“师尊!”
银铃声由远及近,嫦姝从云中御剑而来,秀气的脸颊上带着焦急,“可算是寻着您了,前阵子浣灵道的人来信提到他们道门锁妖印突生异象,于是欲借我门中镇邪天罡石一用,但天罡石并不是说借就能借的,遂长老们都在堂庭峰等着您商议此事呢!”
眼前人如同未闻其声,面若死灰,身形一淡便消失无踪。
“师尊!”
嫦姝看他这方向也不是去堂庭峰,当即跟了上去。
整座浮玉山被云烟裹住,远远望去,重檐叠顶的大殿仿佛建在云端。
衣袍飘逸之人在云间行得极快,阴暗从他体内爬出来,将其整个人笼罩住,他目色冷峻,径直朝山门冲去。
霎时,海波似的水蓝真气涌来,全然覆在山门前,阻碍来人去路。
满身黑气缠绕的徐清翊骤然停下前行,抬起阴惨惨的眼,眼神凛然地瞟向出现在身后的擎霄尊君:“赭玄呢?”
“在他殒命那刻,你与他便恩怨已了。”
擎霄尊君气势威严,一字一句都有不容抗拒之意。
“你明明猜到了清衡君就是赭玄,不是吗?”
他嗓音沙哑,再开口时又带着阴阳怪气的意味,“他不是你门下最得意的高足弟子吗?你怎么不把他留下来,好让他也替你守住南华道呢?”
听这话,擎霄尊君神情微变,脸上犹如覆了层寒霜:“你百年寒毒已解,修为至深,现今亦如你昔日所愿登上高位,享赫赫之名,又何必恨意难消,非要处心积虑去算计已故之人!”
“算计?”
徐清翊微微眯起双目,苍白的面颊上闪过一抹狞笑,狠恶暴露在幽暗的眸中,且带着嗜血的疯狂,“原来你是怕我再次伤到你的那宝贝徒弟,才拿掌门之位来搪塞我是罢?可惜啊师尊,你这步棋,下错了!”
话刚落音,一条银白的巨龙在水蓝碧波里陡然现身,露出尖锐獠牙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紧接着整座浮玉山都轻微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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