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间他俯身冲来,如猛恶鹰隼,集烈火于掌中,击向地面上的人!
徐清翊显然不想与他缠斗,施以水系阵轮作盾抵挡,清眸隐隐透着肃然,一本正经道:“门规有云,同门禁止相斗!”
“少拿门规当借口!我看你是空有其表,根本不敢跟我打!”
原主凶光毕露,强烈的炎火真气流窜出来,来势汹汹冲散水阵,灼向其心口!
他立马往后撤步闪身,凝息结成粼粼水剑,含锋不露,刺破赤焰烈火,直朝那猛恶鹰隼飞去。
「咔」的一声,水剑被他赤手打落,他气涌如山,驭火化为绳索,绕于其身!
水波霍然散出,寒凉溢起,扑灭缠过来的烈火,寒气涌动之时,余光里恍惚多了道人影,徐清翊心头一震,立马敛了真气跪下行礼:“拜见师尊!”
原主却并未收手,眼神一阴,用炎火劈在其脊背!
猝不及防受此一击,他身形不稳,差些倒在地上,灼痛袭来令他面色有异,却强忍着开口:“弟子犯同门相斗之罪,愿自行去慎思堂领罚,望师尊见谅!”
他们师尊大约而立之年的样貌,生得仙风道骨,此刻神情严峻,冷厉望着他二人。
“弟子见过师尊!”
原主不卑不亢行礼,面色如常,丝毫没觉得方才打出的那一掌有何不妥。
他这般傲气,定是不会去那劳什子慎思堂领罚的了。
苏纨笑眯眯看着他,扭头探向慎思堂,那思过暗室里果真只有一个人立在案台前,借着烛火,坐的笔直挺立,右手执笔,左手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抄写着心印妙经。
他像个游魂似的荡去他面前,见他背部的衣衫隐约渗出些殷红,汗珠一滴一滴沾湿细软的头发丝,大抵是明白定是那伤处疼得厉害。
可他依旧保持着脊背挺得笔直的姿势,像是一株青松,落笔时平稳有力,笔势有力丰润,字迹如铁画银钩。
原来病秧子从小就能忍。
苏纨坐在他面前,用手慵懒地撑着头,瞧着少年认真又强忍痛意的模样,冷嘲热讽道:“一点变通都不会,他不来领罚,你也不来就是了,非得在这儿活受罪。”
他话落音,这少年忽是抬起精致的脸,一双清透的眼眸正望进他漆黑幽深的瞳孔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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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遇故人(捉虫)
他乍然想起曾几何时, 徐清翊也这样望过他,那是他第一次在梦里见他,他的目光黯淡无光, 毫无生气, 哪里像这样清透明亮。
一个人到底是要经过些岁月磨砺, 才会生出棱角的。
苏纨不以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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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曲折,沿途景致大同小异,烟绿身影踽踽独行,走在青山碧水的画卷中。
手中的聚灵囊感应不到附近有残留的魂气后, 一直安安稳稳呆在锦囊里,直到他偶然往西南靠近时,它们会绽放一缕柔光,显得躁动不安。
“莫秋折啊莫秋折,你这狗东西还知道要把碎得稀烂的自己凑齐呢!”
聚灵囊由魂气支撑着, 漂浮半空, 绕在他身侧,像是在为他引路。
苏纨驻足,双手抱臂环胸, 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 “当初死的这么干脆, 是算准了我会救你是吧?”
悬在空中的聚灵囊见他不动了,绕他转了两圈,又自行系挂在其腰带边。
“得,不孝子也得管,谁让我是你爹。”
他唇角缓缓勾起, 绛朱里显出素白的尖牙, 活生生是个坏心思摆在玉面上的纨绔公子哥儿。
腰间的锦囊像是听懂了一样, 突然落在荒草里,不再散发着柔光。
苏纨不做理会,径直朝前走,隔老远了,耐人寻味地说一句:“你这倒霉鬼要是被老虎叼走了,别怪爹不管你。”
聚灵囊安安静静地躺在草丛里,跟赌气似的。
火堆燃得很旺,木炭发着红,被烧成灰的木片被摇曳的火苗灼得一颤一颤的。
苏纨其实不冷,只为了眼前明亮些,同时增添点夜色降临的氛围。
这方圆百里安谧幽寂,根本用不着自己放出神识去探查。
他虚抬眼,瞥着那林薄边稍动一动,又立刻归于悄寂,笑意无声爬上眉尾:“阿杳,过来。”
丛莽里竖起两只雪白雪白的耳朵,然后敛了敛,紧接约摸一人高的白虎挤开杂草,嘴里叼着锦袋,毛毛愣愣地朝他走过来。
这蠢东西偷摸地跟着他,他一直都知道。
它把叼着的锦袋放在他面前,原本竖起的耳朵往后耷拉下去,像准备挨训般的蹲坐好,眼里尽是茫然失措,只得垂首,用圆溜溜的脑袋对着他。
自己已经藏得很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陆杳的耳朵都快收拢到看不见了,他能想到这个人接下来要说什么,定是毫不留情地赶自己回兽界。
结果等了半晌,一只手先是搭在他脑袋上,手的主人拢起食指和中指,轻轻敲了敲他的头:“你愿意跟着我就跟着,不过……”
没等他说完,他已变成少年模样,眸里金灿灿一片,欣喜道:“真的吗?”
谁知这人脸一沉,命令道:“变回去。”
他又乖巧地变回白虎,目光炯炯地看着跟前的人,蓬茸的尾巴不自觉晃了晃。
“切记,少惹麻烦。”
苏纨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莫名心满意足。
自从把这喝醉的家伙提溜起来,捞进怀里后,他发现他皮毛柔软顺滑,摸起来手感挺好的。
反正这只老虎是个死心眼儿,怎么赶也赶不走,还稀里糊涂的把逆鳞告诉了自己,目前自己又不会真为了解灵契而杀他,那就暂且留着,总归是利大于弊的。
“听独角火牛所言,你在兽界当是算厉害的,怎么上次还是中了那些道士的陷阱?”
一人一虎坐在火堆旁,陆杳听他发问,忙答道:“他们清楚兽类是靠嗅觉和听觉来辨别敌情,由此可借用黄符或丹药隐藏自己的气息,这种事我也难以分辨得出。”
“这样啊,”他往火里投了根枯枝,“对了,你是老虎,不吃人吃什么?”
“师尊,只有妖兽和魔兽才会吃人,灵兽以炼化天地灵气为主,与修道一样,食晨露花果。可惜自从道魔两界大肆捕兽后,兽界的灵兽越来越少,魔兽妖兽反倒横行。”
“恨怒易生难解,横竖都在因果中,还讲究什么清心寡欲,你瞧你,就是没吃过人心,才容易上当受骗。”
“那道界炼兽之法风驰云卷,师尊为何仍要坚守本心?”
“自然是……愿为出海月,不作归山云。”
“我亦如师尊,不作归山云。”
苏纨下意识多看他一眼,缓缓笑了起来,字里行间浮泛出恣肆无忌:“主要还是因为我厉害。”
陆杳不假思索,恳切点头:“这世上,师尊自是无人能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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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朝西南方走,路上并行的人就越发的多,去往的都是同一个地方——锦州城。
地洲边境以捕兽为主,寻常人家较少,还是少了属于人间的烟火气,而锦州城就不同了,还没进城,城外已是摊贩的吆喝声以及来往行人的谈笑声了。
陆杳因先前受了重伤,为便于调息,仍是化成十多岁的小崽子外形,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一进城门,街道上熙来攘往,如山似海,两旁店铺林立,里面宾客如云,热闹非凡,靠近拱桥边便是各种杂货摊及饮食摊,还能见着算卦的卦旗随风飘荡。
这里头太过于雀喧鸠聚,比起地州边境人多了数倍不止,给陆杳看得一怔一怔的,他还是头一回来人这般多的地方。
苏纨虽说不甚爱热闹,但比起枯燥无味的南华道来说,能见一次书中的凡尘烟火,他乐意至极。
众人走得摩肩擦背,偏生他连袖摆都似轻云,恍如前路康衢,如登春台,他好像融身在这片纷杂里,又好像出走于这片纷杂之外,引得路过的人对这头戴幕篱的青年纷纷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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