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微微颔首,摆了摆袖袍:“去罢。”
陈慎之作礼退下,离开营帐,回了自己的营帐去准备,一会子还要去探看田萝,一来去看看田萝的过敏如何,二来带着嬴政的礼物和诚意过去拉拢田萝。
陈慎之方法才火急火燎的施救,甚么也没顾上,这会子低头一看,身上脏兮兮的,因着跪在地上,袍子都灰了,赶紧让詹儿打水过来,洗漱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袍。
陈慎之正在换衣袍,詹儿从外面进来,道:“公子,陛下方才让寺人送来了对贵女的贽敬之礼。”
嬴政向来是个麻利之人,立刻让寺人送来了给田萝的礼物,陈慎之放眼望去,各种补品,还有首饰布匹,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可谓是相当全面了。
陈慎之点点头,道:“这面儿的礼品为何分开来放?”
贽敬旁边,还放着一堆的补品,大多是药材的补品。
詹儿一听,有些为难,平日里灵牙利齿的,这会子竟然打了磕巴,道:“这些补品,是陛下送来给公子的,说是……说是公子若是感觉、感觉力不从心的话,每日进补一些,但不要急功近利,小心……虚不受补。”
陈慎之:“……”嬴政这个小心眼子。
第56章 蛊惑人心的本事
詹儿目露关心之色, 道:“公子……您身子没事儿罢?”
“没……”陈慎之想说,那都是嬴政开顽笑的,不过是自己随便说了一句嬴政年纪大,他便小心眼子记上仇了, 自己个儿甚么事儿都没有。
哪知道他堪堪说了一个字儿, 詹儿又道:“公子, 万不可讳疾忌医啊!”
陈慎之:“……”
詹儿又道:“詹儿听说, 这样的病, 年少也是有的, 兴许是往日里公子溺于享乐的事情,累垮了身子,我这就去找医官过来,给公子好生调理调理!”
“詹儿!詹儿……”陈慎之想要阻止他, 但詹儿好似一只小陀螺,恨不能横着旋转飞出营帐,一个眨眼不见了踪影, 陈慎之根本拦不住。
陈慎之有些哭笑不得,詹儿这般关心自己,此时是不是该欢心才是?
陈慎之生怕一会子詹儿会带着医官杀进来, 赶紧带上嬴政送来的贽敬之礼,便往田萝下榻的营帐而去, 他也很想知道田萝的病情如何了。
陈慎之来到田萝的营帐外, 为了保险起见,公子婴已然带人在此巡逻守卫,不允许旁人靠近一步, 倘或是传染疾病, 也可以立刻行动。
公子婴见到陈慎之, 拱手道:“上士。”
陈慎之还礼,道:“大公子。”
公子婴见他前来,道:“上士若想入营,戴一些必备物品罢。”
公子婴说的委婉,其实就是当时隔离传染病的物资。
陈慎之笑笑,道:“幕府之时,大公子力挺慎之,慎之心生感动,没成想大公子还以为这不服之症是传染病呢?”
公子婴道:“那也不是,只觉得有备无患,方能安心。”
毕竟公子婴是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之人,他早就看透了各种虚以委蛇。
陈慎之道:“请大公子放心,慎之都用人头担保了,这绝对不是传染病。”
公子婴点点头,随即想起了甚么,又道:“子婴并非力挺上士。”
“哦?”陈慎之挑眉,如果不是王绾和公子婴,恐怕现在陈慎之也无法说服各位卿大夫,公子婴却说自己没有力挺陈慎之。
公子婴咳嗽了一声,道:“只是觉得上士说得有理。”
说完,公子婴别开目光,帮陈慎之打起帐帘子,道:“上士入内罢。”
陈慎之笑笑,看来公子婴还是那种不善于表露之人,当即道谢道:“多谢。”
说罢进了营帐。
营帐内只有一个医官,并着一个侍女侍奉在田萝身边儿,除此之外甚么人也没有。
医官见到陈慎之来了,便拱手道:“上士。”
“医官,请问贵女病情如何?”陈慎之还礼道。
医官道:“多亏了上士,当时那般危机情况,上士当机立断,如今贵女已然转危为安,实乃奇迹!老臣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等奇病,若不是上士,老夫也束手无策,这可是一条人命呢!”
陈慎之道:“慎之只负责急救,后续也要靠医官处理得当。”
“上士谦虚了。”医官笑呵呵的,又和陈慎之说了一番田萝的表情。
如今情况已然稳定下来,只有身上的红肿还未褪去,安心静养便可,但这红肿到底甚么时候退去,还要看个人体质问题。
有的人过敏一会儿就好,有的人过敏睡一晚上便好,但有的人过敏很顽固,便算是吃了过敏药,也需要好几天,身上的红肿斑块才会退去。
陈慎之稍微看了一眼里面儿的方向,田萝安歇在榻上,脸上还是红肿肿的,应该属于那种不容易退去的类型。
陈慎之与医官说罢了,这才往里走,隔着一道屏风站定,道:“贵女,陛下着慎之带了一些贽敬之礼,来探望贵女了。陛下十足担心贵女的病情,请贵女好生歇养。”
田萝看来是醒着的,稍微动了一下,但是碍于脸上的版块,不愿意露面儿,道:“多谢陛下。”
田萝才十岁的模样,虽已经尽力摆出老成的模样,但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完全就是一个小学生,一开口便可爱的不得了。
且田萝懂事儿文静,教养极好,甚至懂事儿的令人心疼,那和现代的熊孩子是完全不一样的,便更是令人觉得可爱。
陈慎之道:“贵女的病情,医官已经掌握了,还请贵女配合诊治,想必斑块很快便会退下,恢复原本的模样。”
田萝没有说话,一会子才开口道:“我听说……是上士你……救了我?”
田萝当时因着菽豆过敏,昏迷不醒,又是呕吐又是昏厥,全场之人都吓坏了,唯独陈慎之冲上去急救。田萝半昏迷之间,看得也不真切,后来听身边儿的侍女说起来,才恍然记起一些。
陈慎之道:“正是慎之,当时情况危急,还请贵女恕罪。”
“不,我没有责怪你。”田萝道:“反而要谢谢上士,若不是上士,我哪里还有命在?我……我只是觉得,上士和往日里不太一样儿了。”
陈慎之挑了挑眉,的确不一样了,不得不说田萝的感官还挺敏锐,毕竟陈慎之已经换了瓤子,不再是往日里的田慎之。
田萝本很抵触陈慎之,因着往日里的种种,甚至田慎之还要对田萝用强,逼迫田萝就范,所以田萝很是厌恶陈慎之,这次来到秦军营地,田萝最怕的就是见到陈慎之,唯恐他会搞甚么下作的手段。
但没成想的是,陈慎之不但没有搞手段,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田萝心里清楚得紧,菽豆不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因着自己菽豆不服,来到营地之前,已然让身边的侍女提醒田荣等人,燕饮之上不要出现菽豆,田萝自己个儿用膳也非常小心,人生地不熟的,生怕会出现甚么意外。
哪成想,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出现了意外,简直防不胜防。驴打滚儿上面香喷喷的豆粉,竟然是菽豆磨成的粉末,田萝听说了,还是二叔叔田荣,特意让膳房做的。
田萝年纪虽然不大,但她懂得很多,幼年丧母,国破家亡,连父亲也去世了,她寄人篱下,到底比一般的孩童懂得的多一些。田荣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田萝的疾病传染给秦军,或者干脆传染给嬴政,倘或自己个儿不幸死了,还能赖给秦人,说他们杀死了齐人的贵女,这样便能名正言顺的调动齐人的士气,反抗秦人了。
田萝低声幽幽的道:“我也曾很是厌恶秦人……”
“贵女!”侍女在旁边吓了一跳,赶忙阻止,这里可是秦人的营地啊。
田萝却没有住口,又道:“因为秦人,我齐国没了,我的父亲也没了,只有田氏才是我的救命稻草……可、可是……如今我却看不透了,叔叔要杀我,秦人却要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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