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却不动声色,道:“三弟有心了,放下罢。”
“是,陛下。”
田谨之走过去将精美的承槃放在案几上,随着动作一抬头,便看到了榻上的「山包儿」。
田谨之眼眸快速的滚动了好几下,嬴政的营帐里还有人?嬴政的榻上有人?还藏起来,不叫旁人看到真面目?是甚么人?
嬴政的观察何其敏锐,发现田谨之盯着床榻看,便咳嗽了一声,道:“三弟进献的吃食,朕一会子饿了便会享用,若无其他事,退下罢。”
田谨之这才拉回了注意力,他刚刚来到秦营,也不敢做的太露马脚,便顺着嬴政的话道:“是陛下,那慎之告退了。”
假的陈慎之作礼之后,很快退出了天子营帐,紧跟着是踏踏踏的跫音之声,声音慢慢远去。
嬴政素来多疑,仔细倾听了一阵,确保假的陈慎之已然走远,这才走过去站在榻边,道:“出来罢。”
“呼——”
陈慎之掀开锦被,呼呼的喘气,这天气有些热,更别说闷在密不透风的锦被之下了,陈慎之的头发凌乱,额头上都是汗珠,虽他感觉不到燥热,但流汗还是会流的。
陈慎之赶紧从榻上跳下来,道:“陛下,这假物可有甚么端倪?”
“端倪?”嬴政个冷笑一声,道:“端倪可就多了去了,朕只消看他一眼,便知是假物。”
陈慎之心想陛下就吹牛罢,毕竟生得那么像,陛下又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看一眼便知道是假的?
哪知道嬴政接口道:“三弟何曾如此恭恭敬敬?何曾如此殷殷勤勤?若是这般殷勤,非奸即盗。”
陈慎之:“……”慎之怀疑陛下在骂人,而且不带脏字儿的那种。
陈慎之眼眸一转,看到了案几上的美味儿,眼神登时亮堂了起来,能让陈慎之的眼睛雪亮如斯的,只有两种物什,一种是孤本典籍,另外一种便是美食!
无错,是假的陈慎之端来的美食,此时热腾腾的摆在案几上,无论是色泽还是摆盘,都十足精美,只可惜如今的陈慎之闻不到香味,不然已经食指大动了。
陈慎之眼巴巴的看着案几上的吃食,嬴政瞥了一眼没起子的陈慎之,淡淡的道:“这是假物送来的吃食,唯恐下了毒药,朕劝你还是不要随便入口。”
陈慎之虽然眼馋,但此时尝不出味道,食了也是白食,再者说了,陈慎之虽喜欢吃食,但从不为了吃食坏事儿。
笑了笑,陈慎之道:“多谢陛下告诫,慎之知晓分寸。”
嬴政点点头,道:“那便好。”
他说着,瞥了一眼陈慎之,不放心的道:“你若是真的嘴馋,晚间让膳房送一些小食来,也无不可。”
陈慎之本没奢求食甚么零嘴,哪知道嬴政突然「抛出了橄榄枝」,陈慎之的眼睛登时又亮堂起来,拱手道:“谢陛下恩典。”
嬴政险些给他气笑了,恩典?应允他一些零嘴,便是恩典了?旁人都要加官进爵,如花美眷,金山银山,唯独陈慎之,也不知道是太知足了,还是太贪婪了,这些都无法满足于他。
嬴政无奈的摇摇头,看了一眼案几上的吃食,若是摆放在这里,一会子寺人宫人便会将吃食收走,但假的陈慎之必然会听说嬴政对他的吃食纹丝未动,唯恐引起假物的怀疑。
嬴政干脆从矮柜里拿出一只小木合子,打开盒子,里面是稀奇古怪的各种「工具」。
陈慎之不知那些工具是做甚么的,说实在的,他虽看过很多书,但嬴政手中的工具,他真的从未见过。
嬴政拿出工具来,走到案几边,竟然对着那些小食「下了毒手」,陈慎之恍然大悟,原是验毒的工具么?
嬴政检验了菜色,并未发现下毒,但说实在的,这个年头的验毒手段很有限,只能验出简单的几种毒药,还是防不胜防的。
嬴政虽没验出毒来,仍然不打算自己食用,把吃食的承槃端起来,走到营帐的后门,打起后门的帐帘子。
陈慎之好奇的往后看了一眼,后门一般都不打开,也没有寺人守在那处,但后门旁边绑着一只通体黑亮,只有四爪雪白的猎犬。
那是嬴政养的猎犬。
陈慎之看到那猎犬,赶紧缩回头来,因着这猎犬特别欺生,只认嬴政一个人,旁人都不认,但凡有人靠近,便会嘶吼,甚至咬人,凶狠的紧。
嬴政走过去,将那些小食倒在猎犬的食盆里。
猎犬对着嬴政轻轻叫唤了两声,还摇着尾巴,似乎因为加餐很欢心,瞬间变成了一只小奶狗,「嗷呜嗷呜」的低下头去啃食盆子中的小食。
嬴政轻笑一声,揉了揉猎犬的脑袋,道:“怎么亦是个贪嘴的。”
嬴政将吃食投喂,把空掉的承槃拿回来,如此一来,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嬴政便把假陈慎之的吃食吃的一干二净,一点子也不剩下。
嬴政做完这些,还净了净手,十分讲究,仔细的擦着自己的手掌,瞥了一眼陈慎之,道:“怎么突然安静了,这可不像你。”
陈慎之一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慎之本就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嬴政:“……”
陈慎之只是开个顽笑,随即又道:“其实慎之实在思索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还请陛下解惑。”
嬴政没说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提问。
陈慎之道:“田儋竟可以安排高渐离混入扈行的队伍,还能以假物冒充慎之,如此堂而皇之的将手伸进陛下的秦营之中,这其中不是有点古怪么?”
嬴政眯起眼目,眼色深沉下来。
陈慎之说的无错,田儋一个失去了狄县的昔日豪绅,如今已经变成了丧家之犬,如何还能把手伸入嬴政的扈行队伍?
要知道嬴政的扈行队伍严谨,每日都会盘查筛选,要经过层层的检验,将高渐离塞入扈行队伍之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
陈慎之与嬴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细作。”
陈慎之点点头,笑道:“慎之与陛下想到一处去了,若是军中无有细作,慎之还真不相信田儋有这么长的手。”
嬴政蹙眉道:“那依你之见,这习作是何人?”
陈慎之稍微思量,道:“这习作嘛……能悄无声息的将一个死士塞入膳房,不惊动任何人,起码必须有点本事儿,有些权利,想来不是甚么善茬儿。”
嬴政道:“朕会留心的。”
他说着,似乎想到了甚么,道:“三弟可是在朕的面前,夸下海口,力保高渐离的,怎么,还不去劝降?三弟的时间可不多。”
高渐离是田儋派来的死士,若是高渐离长时间没有回去复命,田儋必然会知道田谨之失败了,那么将计就计的计策也会失败。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劝降策反高渐离,让高渐离投诚,如此一来,藏在秦军中的细作也会浮出水面,露出马脚,可谓是一举好几得。
陈慎之却摆了摆手,道:“不着急,上赶着不是买卖,高渐离刚刚被抓,此时骨头最硬,不满也最多,稍微晾一晾,也叫他冷静冷静,慎之自有妙计。”
嬴政听他说的如此笃定,也便没有追问。
今日扈行的队伍没有启程,一直扎营在原地,很快便到了夜间,陈慎之与嬴政对换了身子。
陈慎之一换过来,立刻眼神亮堂堂的道:“陛下,可否传膳了?慎之感觉陛下都饿了。”
陈慎之说着,还动作不雅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嬴政:“……”朕刚才怎么没感觉饥饿?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便饿了?
嬴政知道,他并非饿了,分明便是馋了,但也没有拒绝,无奈的摇摇手,随他去了。
陈慎之跃跃欲试,立刻叫来赵高,让他传膳,膳食鱼贯而入,摆满了案几。
陈慎之负着手,端着架子道:“行了,都下去罢,朕不需要布膳。”
“敬诺。”
赵高领着宫女寺人全都退下去,营帐里很快空下来,嬴政这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便见到陈慎之已然迫不及待的开始享用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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