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慎之当即笑道:“好好,便依你,上士,你先退下罢。”
嬴政瞪着陈慎之,没想到陈慎之平日里看起来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的模样,愿竟是个如此「急不可耐」的好色之徒?
“陛下!”嬴政刚要说话,陈慎之打断了他的话头,拉着嬴政走到角落,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先出去,慎之自有法子。”
嬴政道:“你能有甚么靠谱的法子?”
陈慎之道:“请陛下放宽心,慎之可以将魏氏打发走。”
嬴政怎么也不放心,但是「陛下」都发话了,让自己退下去,自己若是再不走,岂不是抗旨不尊?
嬴政脸色相当阴沉,拱手道:“臣告退。”
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那架势不像是臣子告退,因着太有气势了,若是硬要说,倒像是臣子耍脸子摔门而去?
哗啦——
营帐帘子被打了起来,赵高眼睁睁看到「陈慎之」从里面走了出来,登时吓了一跳,膳夫上士怎么在里面儿?
里面、里面不是陛下和讴者么?陛下方才还说,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进来,难道不是正在宠幸讴者么?突然多出一个人来是怎么回事?
“陛下——”魏媪见到嬴政走了,立刻款步上前,想要依偎在陈慎之怀里,趁热打铁,先成就了好事儿再说。
“诶,”陈慎之向后退了一步,躲开魏媪的投怀送抱,笑眯眯的道:“美人真是心急,你看,这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何必如此焦急呢?”
“陛下,好羞人啊,妾全听陛下的——”
嬴政退出去,哪里能相信陈慎之说他自有法子,那可是自己的身子,决不能出现半点差错,但赵高盯着他又盯得紧,嬴政不得不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快速折返回来,抄后路来到营帐后方。
嬴政猫在角落,虽这动作有些不雅,成何体统,但今日不得不这般屈尊降贵,侧耳倾听,耳朵贴着营帐,仔细去听里面儿的动静。
“陛下——”
“讨厌,羞死人了。”
“陛下,妾不要嘛——”
嬴政:“……”里面真真儿是好不快活。
嬴政差点子信了陈慎之的邪,寻思着怎么找个借口,重新冲回到营帐里,便听到里面的动静变换了。
魏媪一心想要侍寝,陈慎之不见急躁,反而四平八稳,笑道:“美人可还记得这个?”
他说着,拿出一样东西来,放在魏媪面前。
魏媪:“……”
魏媪那甜蜜地笑容登时僵硬住了,尴尬的一点点龟裂,这不就是上次魏媪所读的应帝王么?
上次「陛下」说魏媪的声音仿佛黄鹂一般,甚是动听,于是让魏媪用柔美的嗓音读书,读得就是这本儿。
当时魏媪嗓音款款,柔美暧昧,哪知道竟然读了错字,简直是人生的污点,她魏氏之女最大的羞辱。
陈慎之将简牍递给魏媪,笑道:“来来,长夜漫漫,美人先给朕读两则来听听。”
“陛下……要不然……”魏媪尴尬的想要拒绝。
陈慎之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笑眯眯的道:“美人好好儿练练嗓子,否则……一会子到了榻上,可是要吃不消的。”
陈慎之此时的嗓音低沉略带磁性,配合着嬴政那高大的身材,俊美的面容,一时间魏媪竟是被迷住了,神摇心动,被拿捏的死死的。
魏媪鬼使神差的便接过了简牍,开始用动听的嗓音朗读上面的文字。
于是嬴政在营帐外面分明听到……
魏媪:“齿缺问于王倪……”
陈慎之:“美人,是啮缺,不是齿。”
魏媪:“阳子居见老苒,曰:有人于此……”
陈慎之:“美人,是老聃,老子字聃,故而唤作老聃。”
魏媪:“猿狙……猿狙之便……执——执……”
陈慎之:“美人,执嫠,猿狙之便执嫠之狗来藉。”
嬴政:“……”
随即便听到魏媪的嗓音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甚至还打着踉跄,道:“陛、陛下!妾突、突感不适,恐怕传染给陛下,今夜无法侍奉陛下了,还请陛下责罚。”
陈慎之的嗓音善解人意:“美人何出此言呢?身子不适便好生歇息,那……美人先退下,如何?”
“好的陛下!敬诺陛下!”魏媪一连串答应:“妾告退,妾告退!”
哗啦——
是打起帐帘子的声音,魏媪踉踉跄跄的跑出营帐,仿佛后面有甚么疯狗在追她一般,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
嬴政呵呵低笑一声,低声道:“倒是有些小机灵。”
第二日一大早,魏媪便去见了魏豹。
因着有嬴政的许可,魏媪很自如的进出牢营,无人阻拦。
魏豹还以为又是陈慎之来游说,抬头一看,震惊不已,道:“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魏媪走过去小声道:“魏公子,你受苦了!”
魏豹却不管这些,又问:“你怎么进来的?”
魏媪道:“魏公子,不瞒……不瞒魏公子,我是来替陛下,游说二公子的。”
“你?!”魏豹震惊的道:“你这个叛贼!!”
魏媪连忙阻止,道:“二公子,你听我一言。我乃是魏国的宗室之女,又怎么会叛变了魏国宗室呢?我们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复国?如今你我处于劣势,不如暂时假意归顺了嬴政,等到卸去嬴政的心防,再行寻找机会,反了秦人,复我魏梁!二公子,你不能吃这眼前亏啊!”
魏豹听着她的话,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间竟然骂不出口,有些犹豫起来。
一来是魏媪的言辞的确有些道理,这般执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人死了,还提甚么复国?
这二来……二来魏豹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他往日里是魏国的公子,就算是魏国亡国了,还有这么多部下跟着,好生伺候,这些日子入了牢营,日日都是酷刑,也没吃过一次好的,魏豹心中早已煎熬不堪。
这三来,魏豹自己也曾经想过,若不然假意投降,忍辱负重,来日再行图谋?
魏媪不过是将魏豹自己动过的念头,付诸语言了而已。
魏媪见他动容,又道:“我听说,小公子也一同被擒拿了?这可就糟糕了!谁不知道这小公子自小不长在魏国,从小便被送去齐国做细作,如今和咱们老魏人根本不亲,若是小公子提前投靠了嬴政,哪里还有二公子你的机会?嬴政说了,魏国的公子,只要归顺一个便够了,那另外一个……”
魏豹眯了眯眼睛,他明白这个道理,嬴政要的不过是个表面的功夫罢了,何必归顺那么多魏国公子呢?若是魏豹是魏王,那么他必然有特权,可眼下他和魏詹一样,都是魏国公子,哪里来的甚么特权?
魏媪再接再厉的道:“二公子,你可不能糊涂啊!现在不是执拗的时候,你若是牛顽下去,还有谁能领导咱们魏梁复国?难道指望小公子么?还是……还是指望那远在天边的长公子呢?”
是了,魏国还有一个长公子名唤魏咎,是魏豹与魏詹的大兄,这三个兄弟,只有魏詹与他们不亲近,因着魏詹自小就被送去了齐国,大公子魏咎与二公子魏豹是一同长大的。
虽是一同长大,亲如手足,但其实背地里竞争颇多,若是魏国不亡,新的魏王便是他们中间的一个。
魏媪压低了声音道:“倘或二公子您死在了这里,倒的确成就了二公子你不屈的英明,可你有没有想过,剩下的便宜,可就都是长公子的了,往后复国魏梁,成为魏王的,那便是长公子了,还有二公子你甚么事儿?这……值得么?”
魏豹眼目眯了起来,里面满满都是算计与阴鸷,喃喃地道:“不……不值得……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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