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蹙眉道:“人呢?”
公子婴也不知,他离开院落,直接去见了嬴政,刚一会子功夫,怎么人都没了?
正巧有侍奉的仆役路过,公子婴立刻道:“上士去了何处?”
仆役回答道:“回禀陛下,回禀公子,上士去了膳房。”
陈慎之跑到膳房去了?
嬴政奇怪的很,便转头往膳房而去,还没进入膳房,倒是听到了嘈杂的声音,一个个矫揉造作,完全不像是膳夫说出来的话。
“啊呀!公子你好厉害呀!”
“哇-公子削皮都不带断的呢!好厉害,好厉害呀!”
“人家也要嘛——公子,给人家削一只小兔子!小兔子——”
嬴政:“……”
嬴政站在狄县府署的膳房门口往里一看,膳房里没有膳夫,只有陈慎之和那些莺莺燕燕们。
陈慎之正在削瓜果,莺莺燕燕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一个个娇柔的拍着小手,兴奋的不得了。
陈慎之被包围着,一副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模样,修长的手指握着刀子,「唰唰唰」几下,削了一个果子,将果子削成小兔子模样,还插上两只小耳朵,递给其中一个莺莺燕燕。
“啊呀-好可人!这小兔子最是可怜呢!”
“公子,人家也要!”
“妾想要小鸟!要小鸟嘛——”
陈慎之挑唇一笑,仿佛是游走花丛片叶不沾身的个中老手,道:“都有份,别抢,每个人都有。”
嬴政:“……”说好了看热闹呢?这其乐融融的景象是甚么?
陈慎之削了一只小兔子,又削了一只小鸟,一只小猫,随即净了净手,道:“粥似乎熟了,来,美人们让一让,小心烫到。”
“嘻嘻嘻!公子好体贴呢!”
“就是的,好羞人呢!”
陈慎之来到灶台前,将火上的锅子掀开,一股子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也不知道熬的甚么粥水,反正那滋味儿和嬴政往日里食过的都不相同。
带着一股子浓香和微微的甘甜,味道很是清雅。
“好香呀!”
“真好看!公子还会熬粥呢!”
“公子好厉害——”
“公子,这叫甚么粥水,妾以前都没食过呢!”
陈慎之不紧不慢的将粥水盛出来,一人一碗,不多不少,谁也不用抢,道:“此粥唤作美龄粥,是用豆浆与山药熬制而成的,滋味儿清甜醇香,也不会腻口,关键是,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呀!还能美容!”
“我要我要!”
“我也要!公子好厉害!”
“哇——真好喝!”
莺莺燕燕们一听美容养颜,瞬间蜂拥而上,全都争抢着要喝美龄粥。
随着粥水盛出来,那喷香的味道更佳浓郁,扩散在膳房的每一个角落。嬴政一大早上便来看热闹,还未用早膳,热闹没看到,反而把自己给看饿了。
“咳!”
嬴政咳嗽了一声,陈慎之身在花丛中,完全没发现嬴政,嬴政脸色黑了下来,又使劲咳嗽了一声。
“咳咳!”
陈慎之这才发现了嬴政,走过来作礼,道:“拜见陛下。”
莺莺燕燕们一看,是陛下,赶紧也来作礼,一个个偷偷的打量嬴政,笑嘻嘻的都没个正行儿。
陈慎之恐怕她们冲撞了嬴政,便道:“你们先退下罢。”
莺莺燕燕们虽然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但是也没法子,装作听话懂事儿的样子,应声离开了。
嬴政道:“没想到三弟还有这种本事儿?”
陈慎之笑道:“陛下说的是削兔子?还是熬粥?”
当然都不是,嬴政说的是陈慎之游走花丛的本事儿,简直是老手中的老手,把这些莺莺燕燕制得服服帖帖。
陈慎之不过投其所好罢了,其实也不是甚么太难的事情。
陈慎之道:“陛下,您寻慎之,是不是有甚么要紧事?”
嬴政:“……”
其实也压根儿没有要紧事,经过昨晚的狼狈,嬴政是来看陈慎之狼狈模样的,哪知根本没看到。
嬴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朕是来告诉你,不日便要启程回咸阳宫去。”
陈慎之点了点头,道:“原是如此。”
嬴政还以为此事便要就此揭过,哪知道陈慎之一脸不解的道:“这点子小事儿,陛下遣人来通知便可,怎么还亲自前来一趟?”
嬴政:“……”
公子婴:“……”
陈慎之虽一脸懵懂,但他其实心底里清楚,嬴政必然是黑心想要来看自己的热闹,现在热闹没看成,所以没有面子。
陈慎之也是懂得见好就收的人,转变了话题,给了嬴政一个台阶,笑道:“陛下,这是慎之新熬的粥水,陛下若还未用过早膳,不如赏脸试一试?”
陈慎之新盛了一碗美龄粥,端上来俸给嬴政。
嬴政方才听到了,陈慎之说这粥水美容养颜,这等子吃食,嬴政觉得不适合自己个儿用,朕又不需要美容养颜。
但那碗粥水,似乎有与众不同的地方。粥水乳白泛着奶黄,颜色便带着一股浓郁,莫名还有些小清新。除了色泽的不一般,香味也十足的醇香,一股子香甜扑面而来,但甜的并不过分,恰到好处,自有一股子清雅。
嬴政喜欢清淡的饮食,这美龄粥正中嬴政的喜好。
嬴政干脆拿起青铜小匕,舀了一勺,放到唇边轻轻呷了一口。
粥水熬制的甘甜顺口,十分滑润,淡淡的甜味,淡淡的醇香,在口中层层叠叠的化开,竟如此美味。
陈慎之笑眯眯的道:“这粥水不但养颜,还能健脾养胃,十足养生。”
健脾?
嬴政一听,那这粥水不适合陈慎之,他胃口已然足够好了。
田儋还未找到,但秦军已然入驻狄县,狄县正式收归,如此一来,大军不方便在狄县逗留,毕竟嬴政离开咸阳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不日便要返程。
陈慎之往日里只是在书上读到过咸阳宫,还有各种各样的咸阳宫复原图,但是从未真正见过,此次去咸阳,倒是要一度咸阳真正的风采了。
先行部队已经运送粮草和辎重前行,大队人马明日便要启程,一切都井井有条。
夜色马上便要降临,嬴政和陈慎之很快又要对换,嬴政十足不放心,谆谆地嘱咐道:“明日便要启程,今日晚上你甚么也不许食。”
陈慎之竖起食指,可怜兮兮的道:“就喝一碗美龄粥。”
嬴政冷酷无情的道:“一碗也不行。”
陈慎之卖可怜不行,知道嬴政此人铁石心肠,完全不听人劝,便没有再说,但他垂下的眸子不安分的晃动着。
夜色深沉,陈慎之与嬴政对换之后,安分的呆在府署的屋舍中,不需要任何寺人宫女伏侍,把宫仆都遣散了。
宫仆离开没多一会子,便听到「吱呀——」一声,是舍门打开的声音。
一片黑色的袍子角从门缝中溜出来,陈慎之顶着嬴政的皮囊,蹑手蹑脚,轻声钻出屋舍,往膳房的方向跑去。
陈慎之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又不是第一次偷食,有了上次的经验,行动力无比丝滑,很快来到膳房门口。
搓了搓手掌,摩拳擦掌的埋入膳房大门。
陈慎之一只脚刚踏进去,“嗬……”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
有人!
一个黑影兀立在陈慎之面前,那人背着月光,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但身形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陈慎之好像看到了自己!
不,不是好像。
的确看到了陈慎之自己。
因着那兀立在黑夜之中的人,就是顶着陈慎之皮囊的嬴政。
陈慎之:“……”完全没想到嬴政会埋伏在这里,这黑灯瞎火的。
嬴政抱臂冷笑,道:“大半夜的,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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