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嬴政轻笑一声,那笑声像是嘲讽一般,道:“低调?你怕是不知道低调二字如何写法罢?”
陈慎之:“……”陛下怎么如此毒舌?
陈慎之因着无知无感,上辈子总是被人当成怪物,所以他的为人秉性,也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不能理解普通人的疼痛,甚至不能理解普通人的冷暖,又如何了解「人情冷暖」呢?
陈慎之对人际关系看得很淡,尤其陈慎之又我行我素,其实偷偷记恨陈慎之的人不少,加之他总是喜欢「保护弱小」,这种人多多少少「招恨」的。
嬴政道:“这件事情,朕会调查的,你便安心休养,旁的甚么也不需要管,可知道了?”
“是,”陈慎之生怕嬴政再次毒舌自己,点头道:“慎之知道了。”
说话间詹儿便回来了,陈慎之想要清洗,嬴政这才发现自己也一身湿漉漉的,方才急着过来,都未能沐浴更衣,这叫有洁癖的嬴政十足的不舒坦。
嬴政黑着脸,急匆匆离开了营帐,返回主帐沐浴更衣去了。
陈慎之洗净之后,食了一些清淡的,又饮了汤药,虽他并不觉得疼痛,但是身子十足无力,坐着莫名都会摔倒,实乃是失血过多的表现,便躺下来倒头就睡,别看天色还亮堂着,陈慎之睡得很熟。
陈慎之睁开眼目,揉了揉眼睛,四周还是亮堂堂的,他盯着帐篷顶发呆了一会子,翻身坐起来,睡了一觉之后,便觉得身子有些力气了,至少不至于走起来都打晃。
“公子,您醒了。”
是詹儿。
詹儿捧着洗脸的盆子进来。
陈慎之道:“詹儿,甚么时辰了。”
“过了辰时了。”詹儿回答。
辰时?那不是第二天了么?
陈慎之心中一突,自己怎么全都给睡过去了?难道昨儿个晚上自己与嬴政没有对换?
陈慎之昨天太累了,因此甚么也没感觉到,不知是对换了没有,还是对换了自己没发现。
陈慎之不着痕迹的道:“詹儿,昨儿个晚上……我有没有甚么症状?”
“症状?”因着陈慎之救了詹儿一命,詹儿对陈慎之更是不疑有他,道:“医官昨儿个晚上又来了一次,说公子恢复的很好,只要手臂不错位,不要扯裂了伤口便是了。哦是了……”
詹儿似乎想起来了,道:“昨儿个晚上,公子还特意嘱咐詹儿,今儿个公子一起来,一定要和公子您重复,不要去粥场舍粥,安心养伤。”
陈慎之的眼眸动了动,昨儿个晚上自己都睡过去了,怎么和詹儿说的这些话?是了,看来在自己熟睡的时候,的确与嬴政对换了,只是因着陈慎之太累了,根本没有发现。
这些话怕是嬴政变成陈慎之之后,对詹儿说的,让詹儿嘱咐自己一次。
陈慎之道:“既然恢复的不错,那……”
“这可不行!”詹儿道:“公子还是歇息罢,哪里也不要跑,是了,陛下说一会子还要来严查。”
“严查甚么?”陈慎之奇怪。
詹儿道:“严查公子在不在营帐中。”
陈慎之挑了挑眉,不当一回事儿,左右自己没事了,也没有痛觉,呆在营帐里没事儿干,便从榻上起来,道:“好詹儿,咱们出去转一转。”
詹儿拧不过他,又怕陈慎之执拗,万一自己看不住他,他偷跑出去岂不是更麻烦,还是自己跟随左右好一些。
陈慎之与詹儿离开营帐,往舍粥的粥场而去,刚踏入粥场一步,便看到膳夫上士大惊失色,快速跑过来,骇然的道:“上士怎么来了?”
陈慎之笑眯眯的道:“慎之已然无事,所以前来帮衬。”
“帮衬?”膳夫上士连连摇手,脸色惨白:“不可!不可啊!”
陈慎之奇怪,舍粥这般忙碌,为何不可帮衬?好像自己会越帮越忙似的?
膳夫上士道出了玄机:“千万不可!万万不可啊!陛下有令,若是上士你今日敢来舍粥,整个膳房都要掉脑袋的!”
陈慎之:“……”没想到嬴政还有这样的后手。
膳夫上士差点子给陈慎之跪了,道:“上士,您就回去罢!安心养伤去罢!我等舍粥就好,决计耽误不了大事儿!”
陈慎之没辙了,虽自己是齐国公子,但也只是亡国公子,同为膳夫上士,和对方是平级的关系,膳夫上士差点子给他跪下,这叫人看到了岂不是徒增话柄?
陈慎之只好道:“上士别急,慎之回去便是了。”
陈慎之跑到粥场转了一圈,甚么也没干,百无聊赖的往回走,走到营地的演武场附近,便听到「啪!啪」的声音,仿佛是在鞭笞甚么。
陈慎之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公子婴赤着膀子,跪在演武场的正中间,身后左右各站着一个黑甲士兵,手中持着藤鞭,正高高扬起,鞭笞在公子婴的脊背上。
啪—— 啪——
每一鞭子「掷地有声」,公子婴的背上已然斑斑驳驳,横七竖八的错综着血痕,简直是皮开肉绽。
陈慎之蹙了蹙眉,立刻走过去。
詹儿一把拉住陈慎之,道:“公子,营帐在那面儿呢。”
陈慎之哪里能不知道营帐在那面儿?他自然是知道的,但看到公子婴接受鞭笞,还是有些奇怪,想过去问问究竟。
詹儿似乎不想让陈慎之过去,陈慎之道:“看你这模样,是不是知道甚么?”
詹儿道:“詹儿不过一个小臣,能知道甚么?”
陈慎之道:“那就是知道了。”
詹儿瞒不过陈慎之,所幸道:“陛下有令,公子婴办事不利,致使粥场倾塌,特此惩戒三十鞭笞。”
陈慎之皱起眉头,三十鞭笞。这里是军营,可不是过家家。一般十鞭子已然算是多的,挨了十鞭子,一般人十天都下不来床,这三十鞭子怕是要给打死,便算是公子婴身强体壮,那也至少去了半条命。
詹儿不想让陈慎之过去,一方面是因着他与公子婴本就「有仇」,虽是为国效力,不可厚非,但是詹儿与他的立场不一样,自然不能理解这样的灭国之仇。这其二,粥场的棚子的确是公子婴安排的,棚子突然断裂,差点将陈慎之与詹儿全都砸死,若不是陈慎之以死相护,詹儿怕是已然没了。
因着这些,詹儿觉得公子婴挨点打不冤枉。
陈慎之赶紧走过去,道:“且慢。”
黑甲侍卫看向陈慎之,道:“上士,此乃陛下的指令。”
陈慎之道:“我自知是陛下的指令,等我见过陛下再继续行刑。”
黑甲士兵面面相觑,公子婴跪在地上,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滴,血水源源不断的顺着脊背滚下去,已然在演武场的地上积攒了一洼。
陈慎之道:“我这就去见陛下。”
他说着,转头对詹儿道:“詹儿,你照顾一下。”
詹儿自然是极其不愿意的,但是不想违逆陈慎之的意思,淡淡的道:“是,公子。”
陈慎之立刻转头,往主帐而去。
嬴政这会子正在主帐之中批看文书,赵高前来通传,道:“陛下,上士来了。”
嬴政将文书的简牍放在案几上,道:“传。”
陈慎之很快入内,拱手道:“慎之拜见陛下。”
嬴政笑眯眯的道:“看来朕的法子管用,你没有去粥场,那不好好儿休息养伤,跑到朕这里来做甚么?”
陈慎之仍然拱手,道:“陛下,慎之是为了公子的事情来的。”
此次泰山封禅,只有一位公子跟随嬴政护驾,那便是公子婴了。
陈慎之又道:“陛下,慎之有一事不解,陛下明明知道,粥场的棚子是有人手脚不干净,故意为之,为何还要惩戒公子?”
嬴政挑眉道:“你与子婴,甚么时候走的这般亲近了?还来替他求情。”
陈慎之道:“慎之以为,这并非亲近的缘故,而是公子并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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