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没有说话,又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入口,细细的咀嚼起来。
羣臣一看,傻了眼,这是甚么情况,看陛下的模样,竟然甚是喜爱这道糖醋里脊,难道真的如此美味?
陈慎之见嬴政食的津津有味,立刻便放心下来,他特意做了这道老少皆宜的菜色,便是因为糖醋里脊的接受面很广泛,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不会踩雷,甚至有些不喜欢吃甜食的人,也喜爱糖醋里脊这道菜色,看来嬴政也属于不踩雷的人群。
嬴政食了糖醋里脊,其他人便蠢蠢欲动起来,但还是有些担忧,也有些碍于面子,毕竟他们之前老看不起陈慎之做的白糖了。
陈慎之环视了一圈,便看到了坐在嬴政下手一点儿的王绾。王绾乃是丞相,在朝廷中是百官之长,自然坐在臣子的最高位。
陈慎之与王绾对视了一眼,友好的对王绾笑了笑。这些日子制作白糖,王绾帮了不上忙,因着书本上的知识记录的太过简练,很多细节还需要陈慎之自己推敲,还有许多突发事件也需要陈慎之自己解决,王绾便出了不少力。
王绾也对陈慎之笑笑,见众臣还有疑虑,便率先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放入口中,他的确也想尝尝这白糖做出来的滋味儿。
糖醋里脊一入口,一向温文尔雅的王绾睁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承槃,也是没有说话,复又夹了一块放入口中,随即点点头,闭目享受,好似这是甚么神品一般。
众臣一看,陛下食了,丞相也食了,便十足好奇,纷纷开始动筷箸,夹起糖醋里脊,狐疑的往嘴里放去。
“嗯!神了!”
“这滋味儿,好甜!却不腻口,还有股酸甜开胃的感觉。”
“竟与饴糖的滋味儿大不一般?”
“这这、这当很奇怪了!不都是糖么?”
这第一道菜吃开了,剩下便好办了。
陈慎之笑眯眯的继续介绍:“这第二道菜乃是东坡肉。东坡肉咸香透甜,皮弹肉嫩,肥瘦相间,五花肉纹理清晰,十足适合喜爱油腥之人。”
有人喜欢食瘦肉,便有人喜欢食肥肉。喜食瘦肉的人觉得瘦肉清口,并不油腻,喜食肥肉的人觉得肥肉醇香,满口生香。
为了满足不同人的口味,陈慎之特意做了兼顾,这道东坡肉幽香四溢,特别适合喜欢油腥之人,食起来过瘾!
东坡肉的肉皮烧的犹如樱桃色,在明亮的烛火映照下,深红透亮。每个承槃中一大块东坡肉,被分解成四小块,用筷箸夹起一小块东坡肉,那层层分明的肥肉肉,足足有八层相间,纹理清晰的犹如大理石,简直便是工艺品一般。
樱桃的肉皮弹牙,胶质肆意,肥肉醇香,瘦肉解腻,一口下去,简直是层层叠叠,滋味儿递进,别提多美味了。
嬴政夹了一块东坡肉,他平日里喜食清淡,也是因着整日里忙于政务,总是上火,所以医官也嘱咐嬴政多食清淡,像是这样的大肉,嬴政一般都不碰的。
今日为了做广告,也算是破例。
东坡肉入口,并没有嬴政想象中那般油腻,甚至十足新奇,尤其是肉皮,娇嫩弹牙,咸香中透露着甘甜,甘甜中烘托着醇香,简直是咸甜的最佳搭配,完全打破了甜口不能做肉的固有印象。
饶是嬴政不喜油腻,竟也食了半块东坡肉,足足两小块那么多。
这接下来,还有蜜汁小排、蜜汁烧鹅、松鼠鳜鱼、九转大肠等等,不同的食材,全都是加入白糖料理的,各有各的滋味儿。
这甜口的菜色食多了,陈慎之还准备了清口的小甜品,那便是醪糟小圆子。
清甜甘醇的醪糟,加入白糖,搓几个圆润润的糯米小丸子进去,虽简单,却十足清口解腻。
陈慎之见大家吃的起兴,早早做好了准备,让宫女将醪糟小圆子端上去。
“这白糖,还真是有些不一样。”
“谁说不是呢,我还以为与饴糖无二呢。”
“白糖能做这么许多的菜色,可当真是神奇了!只可惜,唉——这白糖怕是不多,食了这顿,很可能便没有了。”
陈慎之听到诸位大夫的窃窃私语,不由笑了起来,要的便是这个「食髓知味」的效果。
燕饮开始了一会子,卿大夫们食的欢心,便有人走过来与陈慎之搭话,实在忍不住,询问道:“上士,这白糖如此神奇,不知能否从你这儿买一些,我也想让家中的厨子做一做这些菜肴。”
陈慎之笑眯眯的道:“中大夫来的真是巧了不是么?不瞒你说,其实这白糖,朝廷正准备大量贩卖呢,往后里各位大夫想要食白糖,便到慎之这里购买便是了。”
“当真?”那卿大夫十足欢心,还怕这白糖乃是贡品,只有陛下和国宴之时才能享用。如今食了这白糖的滋味儿,哪里还能放弃?还不得牵肠挂肚,思念成疾么?
陈慎之点头道:“当真,自然是真真儿的。朝廷已然在采办制糖的原料,中大夫若是喜爱,便在慎之这里登记在册,交了定金,等白糖做出来,第一个给中大夫送到宅邸上去。”
“这敢情好了。”那卿大夫道:“那我来一些白糖,只是不知这……定金?”
陈慎之解释道:“定金,便是先预支一小部分钱款作为定契,等白糖送到中大夫家里,再把剩下的尾款支付清楚。”
中大夫点点头道:“听起来合情合理,是了,不知这白糖怎么收买,定金几许?尾款多少?”
中大夫终于问到点子上来了,这也是关键。他之前一直没问,是因着饴糖虽贵,但大家伙儿都是吃得起的,毕竟在朝中摸爬滚打,若是说自己吃不起饴糖,岂不是丢人现眼,叫旁人笑掉大牙?
中大夫自诩有些钱款,自然不会斤斤计较这点子白糖。
陈慎之笑眯眯,展开一个百二十分的温柔笑意,道:“这白糖,乃是用甘蔗制作,原料稀缺,尤其是稀罕顽意儿,只朝廷可以贩卖,自然要比饴糖贵重一些……一份白糖,一百石,前一百名购入打八折,只需八十石呦。”
八十?!
站在陈慎之身后的詹儿忍不住脚一歪,差点跪在地上。
八十石!这简直就是天价!
这个年代官员的俸禄并不是给钱,而是给粮食,因此也叫作粮俸。朝廷中最高一等,也就是丞相的粮俸乃是两千石,值得注意的是,古代的俸禄都是年俸,不是月薪,因此两千石是丞相一年的俸禄。
一年两千石的工资,一份白糖就卖一百石,这可是二十分之一啊,更何况其他官员的俸禄都没有丞相高,也就是说,要买一份白糖,便要用一个月,甚至是两个月的工资来抵。
这简直就像是现代省吃俭用的白领,用一个月两个月的工资去买LV包包一样……
更别说,LV还皮实一些,怎么也能背个一年两年,而这白糖是日常消耗品,吃了便没了。
饶是詹儿往日里乃是魏国公子,听到这个定价,也觉得有点肝颤,这分明便是抢劫啊,还不如去明抢!
陈慎之却有其他的考量。这世道上,能吃得起饴糖的,本就是富贵人家,糖是奢侈品,更别说白糖是用稀少的甘蔗制成的,自然更是奢饰品。
先秦时代贫富分化差距巨大,很多人以为先秦没吃没喝,没米没面,没糖没酱油,贵族也吃不上甚么好东西,那便是大错特错了,有钱人永远比普通人设想中更会享受,贵胄的一道早饭,就要吃六种粮食,奢侈不能想象。
再者,这丞相的年薪两千石,只是朝廷发给他的俸禄,丞相还有其他的经济来源,且这些其他的经济来源才是大头,所以官员的薪水,远远不止朝廷发放的这么少。
因此陈慎之定价的一百石一份白糖,其实是这些卿大夫们一咬牙便能接受的。
中大夫脸色尴尬,他实属没想到,这白糖竟然如此之贵,但如今已经说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旁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若是自己嫌贵,不买了,会不会被人瞧不起?往后会不会成为朝廷中的笑柄?会不会有人觉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
这一番思量下来,陈慎之还在添油加醋,道:“中大夫,机会难得,这一百名的打折名额,说过去就过去啊,您可要快快下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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