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魏豹恍然大悟,冲着魏詹怒吼:“魏詹!你这个背信弃义,不仁不义的小人!我就说行刺封禅的计划百密无遗漏,为何会失败!原是你!你这个细作!!你这魏梁的叛徒!!”
魏豹一声喊得比一声高,此时的魏詹难得一愣,搞不明白这是甚么状况,但他很快便醒悟过来,是了,陈慎之是想栽赃自己,分裂自己与兄长的干系!
魏詹立刻对魏豹道:“二兄!不要听他胡言,詹儿为魏梁之心,不死不休!詹儿这一辈子,都是为了魏梁,绝无二心!”
“好了詹儿,”陈慎之不等他说完,打断了詹儿的话头,道:“你虽没能在规定的时日之内,劝说魏豹投降,不过……陛下仁慈,只要你能归顺,好歹算是魏国公族有人归顺,便不要在魏豹这个不识好歹之人身上多费口舌了。”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魏豹不听魏詹的话,反而对陈慎之这一两句轻飘飘的话深信不疑,继续怒吼:“魏詹!!你这竖子!我要杀了你——扒你的皮!抽你的筋!!用你的血肉祭奠我魏梁的老祖宗!!”
魏詹一脸不可置信,这是多么浅薄的挑拨离间啊,喉咙艰涩的滚动了好几下,木讷的看向魏豹,道:“二兄,我是你的弟亲啊,自从君父没了,詹儿跟着你与大兄出生入死,从未考虑过自己一丝一毫,为的便是复兴魏梁,二兄你为何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詹儿!?”
是了,魏詹问的好。
为何魏豹愿意相信陈慎之,也不相信自己的亲弟弟?
陈慎之对此颇有建树。到底为何呢?说到底,还不是权势弄人?陈慎之乃是齐国公子,田儋还是他的亲叔叔呢,田儋不是照样为了成为齐国正宗,对陈慎之痛下狠手么?
魏豹与魏詹也是如此,他们都是魏国正宗,一旦有人能推翻秦皇嬴政,魏梁复国,那么他们就是敌人,必须你死我活,踩着对方的尸体才能爬上魏王的宝座,魏豹怎么能不芥蒂魏詹呢?
魏豹心中,其实一直芥蒂魏詹,正因为魏詹是他的亲弟弟,所以才更加芥蒂,加之陈慎之的锅贴,还有近日的挑拨离间,魏豹自然一发不可收拾的相信了「陈慎之的鬼话」。
陈慎之唇角挂着薄情的笑容,道:“好了,詹儿,你自小便被送到我身边伏侍侍候,我也不忍心看到你为了劝说魏豹在这里受苦。慎之已经禀明了陛下,你不必在这里受苦了,魏国公子有你一人归顺足矣,置于剩下之人么,若是没有了用处,随便丢弃便是了。”
“来人。”陈慎之像模像样的下令:“收拾好营帐,请魏国幼公子下榻。这牢营是给犯人住的,詹儿可是慎之的左膀右臂,怎么能在此处受苦呢?公子我是要心疼的。”
陈慎之这两句话,活脱脱一个反派黑莲花,甚至还有那么几分纨绔之意,果然惹得魏豹怒吼:“魏詹!!你不得好死!庸狗!狗贼!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魏詹一脸木然,他心中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圈套,全都是圈套,不过是离间之计罢了。而二兄为了仇敌的几句话,竟然选择芥蒂血亲,詹儿忽然觉得全都白费了,自小被送到齐国做细作的痛苦,全都白费了,为了复国的隐忍,全都白费了,所有的东西,全都白费了……
公子婴上前解开詹儿的束缚,卸掉他的枷锁,詹儿竟然一动不动,「哐啷」一声,直接跌倒在地上,仿佛一滩烂泥似的。
公子婴皱了皱眉,一把捞住詹儿,陈慎之笑眯眯上前,温柔款款的道:“好詹儿,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无妨,无妨的,等回去公子给你好好补补身子,定能大好的。”
陈慎之「阴阳怪气」的说着,纯属给魏豹听的,随即对公子婴道:“劳烦公子,帮慎之送詹儿去营帐歇息。”
公子婴点点头,想要扶起詹儿,但魏詹仿佛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了根基,双腿无力,根本不站起身来。
公子婴木着脸,当即一把将魏詹打横抱起来,直接抱着魏詹离开了牢营。
“狗贼!!叛贼!”魏豹仍然在愤怒大吼:“你们这群叛贼!!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陈慎之挑眉笑道:“魏二公子既然不愿意归顺,那只好便宜你的弟亲了,说实在的……”
陈慎之压低了声音,道:“其实陛下很是欣赏魏二公子,若是魏二公子愿意归顺,陛下还准备将二公子封在昔日魏梁之地管理呢,只可惜啊……现在便宜你的弟亲了。”
魏豹眼神晃动,一瞬间似乎在想甚么,仿佛有一点点的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愤怒:“呸!你当我魏豹是甚么人!?狗贼,休要轻贱与我!我魏豹与秦人不死不休!势不两立!”
陈慎之耸了耸肩膀,道:“那魏公子便孤零零的,在老营中呆着罢。”
说罢,陈慎之很是潇洒,打起帐帘子离开营帐,徒留魏豹一个人破口大骂。
陈慎之离开了牢营,公子婴迎面走过来,道:“已然按照上士的吩咐,将魏詹送到了营帐下榻。”
陈慎之点点头,从牢营一出来,便收敛了奸臣的嘴脸,简直是收放自如,道:“有劳公子了,还请公子找几个医官,为詹儿看诊一番。”
公子婴道:“已然去寻了医官,只是……”
公子婴有些犹豫,道:“只怕这魏詹性子倔的紧,不吃上士这一套。”
“无妨,”陈慎之幽幽的道:“詹儿自是不吃我这一套,但魏豹不一样,魏豹吃这套,等魏豹吃下整套之后,詹儿必然心灰意冷,到时候若有人悉心为詹儿照料伤口……詹儿此人最重感情,自小又没甚么童年,若是旁人对他一分好,他必然报之以十分,不怕打动不了詹儿。”
公子婴听了陈慎之的话,一向冷酷木然的脸有几分动容,拱手道:“这倒是提醒了子婴,看来往后里不能开罪了上士。”
陈慎之回礼道:“公子哪里的话,慎之不过讨口饭食。”
陈慎之与公子婴作别之后,便转身往嬴政的营帐去复命。
赵高通传,陈慎之随着赵高进入了营帐。
“陛下,上士到了。”
嬴政正在看书,手中握着简牍,听到赵高的话,将简牍轻轻放在案几之上,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袍,道:“三弟来了,不必局促,快坐。”
陈慎之挑了挑眉,看来今儿个嬴政心情不错,不然怎么这般亲昵的呼唤自己为三弟?
陈慎之谢过,这才规矩的坐下来。
嬴政笑道:“这大老远儿的,便听到了魏豹的骂声,看来三弟的法子,初见成效?”
“回陛下,”陈慎之道:“慎之正想呈禀此事。慎之擅作主张,将魏詹安置在了空置的营帐,还请陛下责罚。”
“责罚甚么?”嬴政道:“何罪之有?三弟全权负责此事,是朕亲口诏令,为何要责罚与你?你做得对,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朕只要看到最后的结果便好了,你说对么?”
“陛下所言甚是。”陈慎之一脸平静的「拍马屁」。
陈慎之正说话,外面有人又来通报:“陛下,右丞相求见。”
竟然是新上任的右丞相李斯来了。
李斯身为右相,这时候求见,必然是有甚么重要的事情,多半是关于回程之事,毕竟封禅大典已经圆满结束,如今是该回到咸阳都城的时候了。
嬴政听闻「右丞相」三个字,目光一动,似乎想到了甚么,下意识看向陈慎之,随即道:“三弟,你辛苦了,回去歇息罢,明日还要启程回咸阳,路途遥远,你这身子骨如此羸弱,还是要好好调养才是。”
“敬诺,陛下。”陈慎之站起身来,作礼之后退出了营帐。
在营帐门口,果然碰到了右丞相李斯。
李斯身边还有一人,是个生面孔,往日里在营地没见过,陈慎之只是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对李斯作礼道:“右相。”
李斯笑眯眯的回礼,一点子没有丞相的官架子,道:“原是君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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