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谢。”
年覆雪记得,他看着谢拂,二人対视片刻,年覆雪试探着道:“谢公子?”
谢拂微微点头。
年覆雪失笑。
看不出,原来这位谢公子还有些较真和死心眼。
叫公子不行,还非得叫谢公子。
“再遇便是有缘,不知阁下是何姓名?”
年覆雪有一瞬间怀疑,这人是不是看不见他眉间孕痣,以至于不知道他是哥儿。
否则哪有直接问哥儿姓名的?
“我姓年。”
“年公子。”
他当真不知自己是哥儿?衣服也看不出吗?不应当。
年覆雪心中怀疑,可要再问,却又觉得対方知不知道又如何,哪有上赶着跟人解释自己是哥儿的?
谢拂注意着他时不时变一下的神情,眉眼微弯。
“听说年侯府家有一哥儿如珠如宝,风姿卓绝,千金难求。”
“应当便是阁下?”
年覆雪:“……”
“不,不是我。”这里面哪一条像他?
“是吗?”谢拂疑惑挑眉。
“嗯,不是。”
“我怎么觉得是呢?”
我就是觉得你如珠如宝,千金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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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探花郎4
夜色沉静, 月影疏斜,远处湖面吹来一道晚风,轻掀起二人衣角, 银杏叶偶然坠落,飘于湖面。
“谢公子初至京城,怎会出现在今日宴席上?”年覆雪好奇问。
谢拂便将方才的说法再说了一遍。
年覆雪点点头道:“想来公子才学出众,方才得穆大人青眼,明年必定榜上有名。”
没有读书人不喜欢这话,谢拂便也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借阁下吉言。”
“不知上次的香云如今如何了?”
“并无大碍,花开正盛,谢公子不必多虑。”
谢拂点头,“在下原想若是香云有损, 便托相识之人自丽城捎带一盆。”丽城多花卉,香云在那里也有许多, 不仅品相好,价格也比京城便宜。
年覆雪注意力却并未在香云上,而是……
“丽城?”
年覆雪微愣。
脑海中浮现出几个月前在丽城见过的那一抹艳丽的花影。
他忽然想开口问眼前这位谢公子那时是否也在丽城,又是否曾买过花,在喧嚣街头匆匆走过。
然而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回想那时日期,应当正是乡试,谢公子不在屋中好好读书,来街上买花做什么,丽城那么多人, 他遇上一个花农才是常事。
“在下祖籍丽城那边的一个小县,听闻年家祖上也是南方, 如此,我与阁下亦算半个同乡?”
被人拉关系套近乎,年覆雪却罕见的并不反感,或许是谢拂不卑不亢的态度,又或许他淡然自若的神情,更或者……是这莫名的缘分。
“南方水土养人,难怪能生出谢公子这般人物。”
“京城繁华富庶,方能得见阁下这般清贵之人。”
年覆雪扭头看谢拂,便见谢拂也正看着自己,秋水泠泠,湖风徐徐,月色恰如其分的动人,像他们。
“谢公子初至京城,不知是从何处打听的有关京城的消息?”年覆雪忽然问。
“怎么?”谢拂反问。
年覆雪一本正经道:“只是想提醒谢公子,若是你花了银子,你便是被人骗了,应当尽快上报官府,尽力找寻。”
谢拂:“……”
年覆雪以为他不信,便继续解释道:“若是谢公子不信,大可以随便找人问上一问,年家的是何名声,我虽离京几年,可想来当年诸事应当还是有人记得的。”
“酒楼茶肆酒馆,随便找个地方打听,便能一清二楚。”
谢拂眨了下眼睛,略带一丝茫然道:“可我……本就是从酒馆里听来的啊。”
年覆雪:“……?”
这回懵逼的成了他。
怎会?
若是从那些地方听来,又怎会是这样的想法?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许是谢公子听错了,别人说的并非是我?”这大约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阁下可有过三次婚约?”谢拂问。
年覆雪点点头。
“第一次可是对方心悦青楼女子,年家退婚?”
年覆雪再次点头。
“第二次是对方受牵连,丢官回乡?”
年覆雪又点头。
“第三次是举人隐瞒信息,失意落榜”
谢拂似是松了口气,“那便没错了。”
年覆雪下意识又要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就没错了?”
“谢公子既知道我有过三次婚约,一次心有所属,一次丢官回乡,一次失意落榜,怎么不曾听说我克夫之名?”
谢拂却看了他一眼,“阁下误会了,其实,这个我也听说了。”
年覆雪神色一顿,随后淡淡垂眸,“喔……”
他就说,怎么会有人不知道。
晚风拂面,凉意透骨。
“只是我以为,这不过是无稽之谈,并不可信。”
年覆雪回头,便见谢拂神色如常,语气认真。
“第一位心仪他人,是他自己失信失责,不曾守心,第二位丢了官职,不愿待在京城,便是计较,也应当与害他之人计较,第三位更是自己胆大包天,贪图富贵,才会欺上瞒下。”
“他们的遭遇,非你所为,亦与你无关,又怎能推卸于你,克夫之名,不过是世人愚昧。”
“愚昧之言,自当不听。”
谢拂微微抿唇,见年覆雪一直看着自己,似乎有些不解,“怎么了?”
年覆雪眸光微动,这时才回过神来,收回过于专注的视线,摇了摇头,“谢公子与我曾见过的其他人似乎有所不同。”
谢拂理所当然道:“敢问阁下年岁几何?”
问未出嫁哥儿的年龄,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可也不知是因为谢拂态度很好也很坦荡,还是因为年覆雪经过那三年的沉淀,渐渐不怎么在意这些。
“……已过双十。”他鬼使神差道。
“不过双十。”谢拂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这个年纪在一个未出嫁的哥儿身上有什么问题。
他帮他算账,“二十年,除去三年懵懂,只剩十七年,每年中,逢年过节又不过十数次,每月外出不过两三次,一年下来,阁下外出见生人的次数不过二三十,十七年,也不过数百。”
“可阁下可知,我朝如今共有多少人?”谢拂问。
这个年覆雪当真没注意过,不过他在家常听父兄说起兵事,对于数字也有一定敏感度,知道仅仅京中实际驻军便有四十万之多。
谢拂为他解惑,“我朝在籍人口,便有一万万之数。”
“阁下所见所知之人,连万分之一都无,又怎能以偏概全,认为天下皆是愚昧庸人?”
这话说的着实不客气,不仅表示自己与他人不同,还骂别人是庸人,将读书人的傲气和清高展现得淋漓尽致。
年覆雪并非没见过高傲的读书人,可与别人不同,眼前这位谢公子的高傲不仅没让人产生半分鄙夷与排斥,能说出这番话的谢拂,能在纷扰流言中寻找到真实并坚持己见的谢拂,反而让人有种,对,他本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他合该如此高傲,也合该如此不凡。
月色笼罩他的眉眼,温柔又缱绻,月白衣衫素雅简单,仿佛他这个人,似山巅雪,云间月,令人仰望,令人攀折,令人忍不住掬一捧水,盛一弯月。
令人迟迟移不开眼。
今晚月色真美,美到年覆雪忘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年覆雪方才莞尔,“谢公子一席话,叫在下醍醐灌顶,与你聊天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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