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什么食物能够有这份儿功劳,那显然是能够广泛提供的考院餐食。
打通了对于病情定性这一关,接下来的流程就顺利多了——
既然不是疫病,那考生们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由此,在交完卷之后,又被关在考院三个时辰之后,考生们终于被允许离开。
离开的时候,所有考生都已经是精疲力尽。
放走了考生,除了生病仍然需要照看的病人之外,考院变得空空荡荡。凌恒差人拿下了负责饮食的号军。
“大胆,你们没有资格对我们动手。”
对于书生们来说,这群号军当然是人高马大,无可匹敌,但到了临王府这些亲卫面前,这些人又不够看了。
梁巡抚听说了考院的混乱,匆匆赶来,呵斥道:“凌大人,这考院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凌恒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亲卫们将考生的尸体搬来,放在梁巡抚面前。
“既然我没有资格,他们有没有资格?”
几具尸体已经僵硬了,搁在白布之外的部分,显出了骇人的青紫色。
梁巡抚眼睛被扎了一下,连忙移开目光。
没有了梁巡抚从中作梗,凌恒处理起号军们丝毫不废力气,只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抓了这群号军的领头人,问出了原因。
原来,在乡试中,考生们被号军欺负已经是多年来的惯例。
碍于现实,也碍于彼此之间的体力差距,秀才们被欺负了,大多是会选择息事宁人。
为了考试这几日好过一些,不少秀才会选择拿银子出来贿赂这些号军,以期日子能够稍稍好过一些。
久而久之,就成为了惯例。
“我们只是想着,第一日的餐给差一点,等到第二日,就有人会给我们好处。”
号军的统领满脸懊悔。
他倒没觉得死几个学子是什么大事,只是懊恼于自己运气不好,差事出了岔子。
往些年大家不都这么干?
凌恒不相信号军统领说得这么简单,吩咐人将人拖下去打了一顿,对方才又吐露了一些。
号军虽然为考生们做饭,可食材却不归他们管。
这一批送来的食材和水都让人看不过去,可是有人给他们塞了钱,又有上头人“打招呼”,于是食材就顺利验收了。
顺着这条线索,凌恒抓出了一系列人出来。
这些人中,不乏官场有名有姓之人,其中更是有不少人是在梁巡抚来到临州之后拿到权力的。
“梁大人好眼力。”
得到这样的结果,陆之舟没忍住嘲讽了一句。
梁巡抚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他来临州之后,为了与临王府打擂台,确实在麾下招了不少人。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借着他的名义肆意妄为。
关于梁巡抚如何想,这已经不重要了。
凌恒吩咐人抓的抓,收监的收监,由于涉及到乡试,他的折子在第二日就上了。
在朝廷的回应没下来之前,如何保证接下来的考试才是重点。
号军不敢继续用,考虑到保密情况,外面的商户也不方便,于是他从卫所选了一批人,又从布政使司衙门找了一些小吏。
双方来源不同,至少能够稍稍互相牵制。
忙完了这些,剩下的就是对于去世的考生的抚恤。
目前并没有成文的规矩,但凌恒几人凑在一起,自个儿凑了一笔钱出来,每个人家里给了一百两。
事已至此,关于乡试的疫情风波,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结束了。
由于归根到底是食物导致的腹泻,而不是疫病,凌恒的奏折差点没能到达皇上的案头。
能够让皇上看到,也是托了梁巡抚与凌恒这两个名字的福。
皇上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将折子放到了一旁。
“这凌持之。”
怎么别人都是冲着好事去的,他非要自己给自己揽坏事。
但到底将折子交给下面人“谨慎办理”。
作为对于凌恒这封折子的回应,朝廷下令申饬了梁巡抚一番,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对于乡试考试的风波,或许是因为“虚惊一场”,又或许是因为人性健忘。在考完第二场时,周围人已经没有多少人谈论这件事了。
反倒是因为第一场的缘故,在考第二场时,考场环境改善了许多,考场里发的饭的质量也提高了。
非但给的水清可见底,发的餐食中也有一些烹饪得不错的肉类。
考生们苦中作乐,不由得感谢考官们的慷慨。
“若是这样,第三场我们自己就不用做饭了。”
考生的行李本来就重,更何况做一顿饭还要背上食材和锅碗瓢盆。
但话是这么说,真正到了第三场进场时,宁颂发现大家身上的行李半点儿没少。
“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宁颂的同窗们苦中作乐。
第二场的环境固然好,可谁又知道第三场好与不好。
没人敢去拼这个概率。
共同面对风险,考生们之间的关系融洽多了,就连之前互相看不顺眼的府学学子们,见了也肯互相说几句话。
一行人走过考院,到了入口的地方。
忽然,所有人都噤声了。
在往日空旷的地方,此时摆了一个摊子。摊子上摆放着的是热腾腾的烙饼,摊点上人们头顶上包着白布,有孩子胳膊上缠着白布。
“这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了原因。
原来,这些摆摊的人都是第一场丧命的学子的亲属。他们拿到了官府赔偿的一百两银子,互相商量着来摆这个小吃摊。
“我们家里人因为吃食而丧了命,也希望别的考生们不要因此而重蹈覆辙。”
听到这个,宁颂与同窗们都沉默了。
一种怅然的心绪又一次降临在了他们身上。
怀着这种复杂的情绪,宁颂在考场上看到了策论题目,心中仍然是疑问。
《大学》里说,读书人的使命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看似眼前铺展了一条亮闪闪的金光大道,只要顺着这条道路,就能做到圣人所要求的那样。
可问题是,在大多数时候,读书人们在第一步、第二步时就摔倒了。
在一些规则面前,他们也是弱势群体。
宁颂一边答着题,一边将疑问埋在心中。
由于第一场的风波,第二场来应考的考生少了一小半,到了第三场,考生更是少了许多。
光是从号舍的使用来看,在附近这一片,除了宁颂与他对面号舍的人,其他的竟然都空了。
等他写完一道题抬起头时,对面号舍的人恰好也抬起头,两人对视了一眼,对方挤眉弄眼,对宁颂做了个鬼脸。
宁颂惆怅的心绪在这一刻被缓解了不少。
他想,在规则与权力面前,他们这些个读书人的确是弱势群体。可比起普通的、沉默的大多数,他们又是可以发声的人。
若是连他都消极丧气,岂不是其他人更是如此?
做人不应当这样。
何况,现实也并不全是黑暗。有仗势欺人,利益为上的号军,同样也有着推己及人,肯担当的官员。
想到这里,宁颂的心情好多了。
他心情的转折同样也表现在自己的策论中。
最后一道题,题目问在朝纲败坏之时,周围人都汲汲营营,着眼于小处利益时,自己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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