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什么时间。”
“上个月月初一次,这个月月初一次。”
医生笑笑:“我刚才浅浅试探了下你的脉搏,天冬流利,频率快于常人,如盘走珠,是典型的滑脉。”
“可以翻译成我能听懂的语言么。”
“你可能,怀孕啦。”
温绛:……
能不能,时间回溯到他要求医生翻译之前,这样他就可以当成什么也没听见。
“再结合你说的恶心困倦畏寒,保守估计是怀孕征兆。”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白色小棒棒,“但不能百分百确定,你可以现在去做个验孕试纸,最保险的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温绛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素白的诊疗室也刹那间变得一片漆黑。
昏迷刚醒不算清晰的意识中反复横跳着两个大字:
“怀孕。”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接过了验孕试纸,也根本没听清医生如何教他怎么使用试纸,现在的脑袋已然变成了浆糊。
宝宝是谁的。
无可否认,他的第一次第二次都给了霍卿章,是他的没错。
是打掉还是留下。
要考虑的太多太多。
霍卿章会承认这个孩子么?到底是贸然生下更不负责还是狠心打掉更没担当,以及,自己真的喜欢这个孩子么?
在医生的叮嘱下,他决定先去卫生间用试纸测一测。
可试纸中出现的两条杠如雷轰顶,明确告知他,你真的有了。
回到休息室,医生被节目组临时喊走,只剩下如婴儿般安然入睡的艾澜和拿着试纸显得不知所措的温绛。
他一遍一遍观察着试纸,心情复杂。
温绛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炮灰,尽管竭尽全力想要逆天改命,但书中世界的结果谁又说得准。
世人常说不该剥夺一个孩子来到世界享受生活的权利,可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只是继承自己的贫穷和劳碌,那么不生也是一种善良吧。
并且有极大风险,这个孩子以后会在单亲家庭中长大,永远无法体会父亲的爱。
这件事,该和霍卿章说么。
该把这个孩子的命运交于霍卿章之手么。
温绛怔怔的,甚至没有听到开门声,没有注意到朝他走过来的人。
直到那人在他床边坐下,满目担忧问道:“温绛,身体怎么……样了。”
温绛这才回神,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验孕试纸想要藏起来,但似乎为时已晚。
来人是云善初,他的视线已经在温绛的手中停留许久,那么明显的东西,他岂会看不见。
再抬头,便和温绛对上了视线。
温绛察觉到了他眼中的笑意,意味不明的,幽长的。
温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夹杂一丝畏惧。
偏叫云善初看见了,这个最看不得他好的人。
“恭喜啊。”云善初笑得眉眼弯弯,“这么大的喜事都不和我们说一声,什么时候请我们喝你和孩子他爸的喜酒呢?”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孩子爸是谁呢,我很好奇呢,总不会是当初花边新闻里曝出的那位猪……不是,那位老板吧。”
温绛死死盯着他,不发一言。
第20章
“没关系,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追捧颜值至上那套理论,有钱才是王道,对吧。”云善初继续笑道。
半晌,他又装作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
“孩子爸的模样我倒是有点印象,好像是什么传媒的董事长?记不清了,和我说说呗。”
“你打听够了么。”嘶哑且透着不悦的声音倏然响起。
两人顺势看过去,就见隔壁床的艾澜捂着眼睛缓缓坐起身,眉间紧蹙。
温绛:……
好了,这下全世界都知道了。
“孩子是我的。”艾澜下床坐到温绛身边,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往怀里按。
温绛:???
“哥,你在开玩笑吧,你们之前认识么。”云善初脸色铁青,语气听起来毫无底气。
“认识么?”艾澜的声音冷了几分,“还是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拿自己的名誉和未来去赌。”
云善初的笑僵在脸上。
说实话,他不信。
见他不吱声,艾澜以为他又在卯这劲儿想什么损招,凌厉的眉眼倨傲一挑,眼底一片冷冽:
“怎么,想出去大肆宣扬?”
“不是……”
“可以说,我正愁着怎么和大家公布这件事,也正愁着我们小绛宝贝名气不够大,可惜他总也不愿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不想借我东风大红大紫,要是能借你的嘴昭告天下,我倒是很乐意给你包个大红包。”艾澜笑得乖张,又使劲揽了揽温绛的肩膀。
温绛:……
云善初当然知道孩子铁定不是艾澜的,但看艾澜这模样似乎是铁了心想接盘,不难猜测媒体到时会往哪边倒,真要让温绛乘了这趟快车,结果无非就是跟着鸡犬升天。
良久,云善初平复了情绪,露出友好笑容:“我是想说,恭喜二位,规矩我懂,出去乱说最后倒霉的是我,我不傻。”
艾澜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下巴一扬指向门口:“知道自己做了爸爸我很开心,所以。”
虽没明说,但云善初知道他在撵人了,自觉起身,道了句“我先过去”后疾步离开休息室。
人一走,艾澜立马放开温绛,站起身,稍作整理衣服。
脸上那副张扬的笑模样顷刻间荡然无存。
温绛松开手,望着掌心的验孕试纸,随后拢了五指看向艾澜:“谢谢。”
艾澜却并没回应他的道谢,声音森寒到极点:“孩子谁的。”
温绛:“我的。”
艾澜蓦然回头,眼底如干枯的黑洞燃着极烈的焰火,几乎要将瞳孔中映照出的温绛烧成灰。
温绛又看不懂了。
“是霍卿章的。”艾澜冷冰冰的发问,不是疑问语气而是肯定。
温绛并不意外艾澜是怎么猜出来的,当时在时尚晚宴除了艾澜还有另外一位出声替他解围,如果是半毛钱关系的陌生人岂会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
他舒展开俏丽的眉眼,声音轻佻:“所以艾老师要去告发我?”
艾澜缓缓闭上眼,鼻间发出冗长沉重的深呼吸。
“好自为之。”扔下这样冷淡的一句话,艾澜阔步走到门口,握住门把的手用劲之大以至于手背浮起条条青筋。
关门声很响,将墙上的挂钟震了下来。
阒寂的房间只留下温绛一人,他再次举起验孕试纸,凝望着那鲜红的两道杠。
依然,没想出答案。
*
节目录制结束,温绛没急着回家,先去了医院看望他救助的流浪小猫。
小家伙刚做完胸腔闭式引流,穿着可爱的小毛衣取暖,趴在笼子里蔫头巴脑。
一见到温绛,小猫咪立马坐起来,脑袋往笼子缝隙里挤,发现挤不出来,便伸出一只光秃秃的小爪子碰了碰温绛的脸。
温绛握住它的小爪子,温暖、柔软。
医生说小家伙状态不错,求生欲极强,一直有在乖乖配合治疗,腹水状况也有所好转,是个坚强的小宝宝。
温绛握着小小的爪子,忽然产生了好奇:“明明活着这么痛苦,为什么还是想活着。”
小猫咪软软叫了声,像是在回应,但温绛听不懂它在表达什么。
医生笑笑,替它解答:“或许求生是本能,或许是想见识更广阔的世界,或许想尝到更多口味的猫条,不必给自己定一个很宏大的生存意义,哪怕只是找到一个短时间想要实现的的心愿,靠着这小小的心愿也会努力活下去。”
温绛陷入沉思。
所以,生下孩子的意义是什么,不生又是什么。
母凭子贵?还是说,想要一种归属感,想要一个家。
是,想要一个家。
*
办公室里,霍卿章正开视频会议,听下属汇报今年的工作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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