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的识字率不高,城镇里大概会好一些,可是有些村子里,一整个村子都未必能找出几个读书人。
没读过书,便是愚民,只要法律没禁止,他们就只相信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俗与经验。
要说这近亲结婚容易生下畸形儿,如果不是真的事到临头,家里真实发生过的,怕是都很难相信。
毕竟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概率。
再则,就如今天祁秋年说的那般,许多生出畸形儿的家庭,怕被人嚼舌根,早早的就将孩子给处理了,然后再对外宣称孩子夭折了。
这世道,夭折的孩子不知凡几,根本无法分辨是常规夭折,还是人为的。
所以类似于畸形儿的消息,根本不会传播得太远。
但如果写进律法,就如他和皇后那般已经成婚的,又该如何?
是允许亲上加亲的夫妻和离?还是不许和离,但允许男子再娶?
但不管和离与否,那些女子又怎么办?
男子是有劣根性的,包括老皇帝他自己,他虽然为他的爱情坚守过,努力过那么多年,可他依旧和别的女人生了这么多的孩子。
他也从不冠冕堂皇的说是那些妃子诱。惑了他。
问题就在他这个男人身上。
天底下大多男人如此。
即便是清廉雅正的傅正卿,也有一妻二妾。
这个问题,对如今的大晋来说,确实是太难了。
一君一臣,两个男人,还是愿意尊重女性的男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但很快,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老皇帝很熟悉,“梓潼,你怎么过来了?”
皇后娘娘依旧打扮得素雅,“陛下,今天你匆匆回宫,面如寒霜,若非我去问了潇妃,您准备瞒着臣妾,到什么时候?”
“诶,梓潼,你先坐。”老皇帝赶紧将人拉过来,“莫要说气话,朕没打算要瞒着皇后,只说在想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想出办法了吗?”
老皇帝和傅正卿面面相觑,这是他们心爱\亲爱的,皇后\妹妹,从小就是宠着的,即便是老了,这宠字还是刻在了他们骨子里。
所以根本没办法对皇后说出重话。
老皇帝更甚,他自知自己违背了年少时的诺言,对不起他的皇后,平日里更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事事都顺着。
可今天,他们是真的想不到好的办法了。
一边要顾及传统家庭需要延续血脉的问题,一边又要顾及不能伤害那些身不由己的女子。
皇后娘娘叹息,“此事,陛下不若交给臣妾去办吧,臣妾贵为皇后,母仪天下,这些年吃斋念佛,却也没有替大晋的子民做过什么事情,临老了,总要求个安心的。”
老皇帝心底咯噔一声,抓住老妻的手,“梓潼,你打算如何处理?”
皇后眉目柔和了几分,“陛下也放心,臣妾自有妙计。”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如此自信狡黠的皇后,老皇帝突然有一种年轻了几十岁的感觉。
他差点儿都忘了,他的皇后,从前也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
在他刚登机的那两年,手里能用的人不太多,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夫妻二人关上门,皇后也会给他的政事提一提意见。
也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有时候提出来的意见,还会让他这个皇帝感觉到汗颜。
傅正卿也知晓,傅家的儿女,从来都没有蠢笨的,他的妹妹聪明,小时候请先生教书,先生都要遗憾妹妹是女儿身。
说妹妹如果是男儿身,六元及第的状元,也如探囊取物。
时间一晃,几十年都过去了,他们都老了。
他们三个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了,君臣,夫妻,兄妹,关系交错复杂。
在此刻,却突然找到一种年轻时的那种感觉。
如果用祁秋年的话来说,就是’热血‘。
皇后娘娘既然笃定了自己有办法处理这件事情,老皇帝也就放心交给她了。
“若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尽管告诉朕。”
“知晓了,夫君。”
这一声夫君,叫得老皇帝又是心潮澎湃。
宫里勉强也算得上是一片和乐。
战国公府,热闹的婚宴还在继续。
祁秋年也重新投入了自己作为战止戈兄弟的责任里,给战止戈挡酒,与那些武将切磋。
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多少还是有点儿影响到祁秋年的心态了。
这酒,是喝个不停。
晏云澈劝不住,只能跟着他一起喝,准确来说,是陪着祁秋年一起给战止戈挡酒。
这不算是他第一次破酒戒了,还俗之后,他陪祁秋年喝过一些口味清淡的果酒,每次都浅尝辄止,并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
和习惯了,甚至也能品出其中的奥妙。
但今天战国公要招待不少武将,准备的都是烈酒,晏云澈一入口,便觉得喉咙都要烧起来了。
祁秋年晕乎乎,“阿澈,你不会喝就别喝了。”
战止戈酒量好,但今天人太多,他也有点儿上头了,先去没注意到大外甥也来挡酒了,听见祁秋年的话,他才反应过来。
连忙拦住了那些热情的武将们,武将们可不拘小节,喝酒不像文人那般含蓄。
难得见到还俗佛子喝酒,他们顿时就来了兴趣,就差直接上坛子了。
结果晏云澈和祁秋年就被战止戈给拖走了。
“云澈本就不会喝酒,不用为我挡酒,祁兄也别喝了,反正今天也差不多了。”
战止戈吩咐了丫鬟,赶紧送醒酒汤过来。
醒酒汤,厨房是一直准备着的,战止戈看着两人,一人灌了一大碗才放心。
“那么明天还要赶路去外地,莫要喝了,时辰也不早了,早些回去歇下吧。”
祁秋年缓了一口气,“不是还得拍你们掀盖头,喝交杯酒的照片嘛,也不差这点时间了。”
战止戈看了一下时辰,到底是没有拒绝祁秋年的好意,“那你们就在此处休息。”
祁秋年点点头,等战止戈又出去了,他后知后觉,“小承安呢?怎么一下午都没怎么见到人了?”
晏云澈莞尔,“被外祖父带走了。”
祁秋年噢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晏云澈知道他心里对今天的事情有疙瘩,明天就要出发了,但他此刻也有了别的想法。
吉时已到,一群年轻人又一窝蜂的跟着战止戈闯入了洞房,他们要去闹洞房。
祁秋年也拉着晏云澈混迹其中,顺便抱着相机咔嚓咔嚓。
晏云韵本就是被娇宠长大的姑娘,也不惧怕这些同龄人的闹腾。
洞房里热闹非凡。
祁秋年尽职尽责,记录下了这些美好时光。
从前,他就觉得,相机是上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了,如今他也依旧这么认为。
人终究会老去,照片也会随着时间褪色,可当未来的某一日,翻开今日的照片,那今日的记忆便会重新回到脑海。
热闹的,羞赧的,浓情蜜意的,好的,坏的,照片留下的不只是画面,而是当下的记忆。
好不容易等到洞房闹完,战止戈把他们一群人轰出洞房,春宵苦短,剩下的时间,就该交给两个新人了。
祁秋年和晏云澈回府的时候,都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街上,还有今天留下的玫瑰花瓣,风一吹,还能闻到独属于玫瑰的浓烈气息。
哦,风一吹,祁秋年这酒精又上头了。
木楞楞地坐在马车上,到了侯府门口,也不知道下马车。
晏云澈喝得不多,但到底是没沾染过几次酒精,略微有些头晕,但脑子还算清醒,直接将人从马车上抱下来,直接抱回了他们住的院子里。
丫鬟小厮全都是合格的小聋瞎。
“王爷,热水已经准备好,可要给侯爷沐浴?”
晏云澈想说不用,喝太多酒,沐浴反而有损健康,但一想到祁秋年的洁癖问题,就让他一身酒气睡觉,明天起床肯定会闹了。
于是便让丫鬟备上。
祁秋年晕乎乎的,脑子也有些迟钝了,被晏云澈送进浴室,等到晏云澈给他脱外衣的时候,他才勉强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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