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笑了起来,给他捏了几下脖子,忍不住道:“撒娇也不挑时候,都不看看还有谁在这儿。”
“?”楚珩闻言一愣,只以为他是带着内侍进来,不想还有旁人?连忙从他怀里直起身,侧头去看,这才瞧见十步之外,楚琰怔怔地站在那里,略显苍白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
楚珩气急败坏地推开凌烨,急忙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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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故意缺德的,真的。
弟弟:姓顾的拐我哥→应该是君臣之谊吧肯定是我看错了想多了→……
第137章 缺德(二)
可是都被看了个正着,推开也晚了,反而还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了。楚珩面颊染红,咬着牙恨恨地瞪了凌烨一眼,这人也不提醒他,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我以为你还在看书。”凌烨后退两步,竖掌胸前示意投降,唇边的笑意却只增不减。
楚珩气得想揍他,手都伸出去了,眼角余光又瞥见阿琰还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他们,连忙又半道上打住,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越描越黑了,最后只好原地捏了捏拳,磨着牙根又瞪了他两下,转而去安抚楚琰了。
其实也是没办法,凌烨带着楚琰进来的时候,他刚好在歇觉,光是睡在皇帝坐榻上这一条,就已经没法解释了。
更何况早先在宫外,楚琰就撞见过他和微服的凌烨,这孩子眼睛细,想来当时就察觉出了端倪,后来初九那日楚珩回露园,他还旁敲侧击地打探过凌烨。
阿琰心思重,凡事越是在意越不爱表露,总是自己放在心里琢磨。倒不是说这样不对,他和楚歆姐弟两个幼年丧母、兄长离家,在楚氏这种大家族里相互扶持着长大,一路走过来,有些辛酸委屈是不言自明的,养成这样的性子无可厚非。说来也是楚珩这个做兄长的不在身边,没能照顾他们。因而那日他问起凌烨时,楚珩便没有着意瞒着,与其让他猜来猜去地始终挂心,还不如从旁点明。
至于凌烨的身份,从前是阿琰待在钟离本家,未曾进过宫,所以才不认得。他是钟离楚氏嫡系,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弟,现在既然来到了帝都,总会有机会觐见天颜。就像如今这春蒐,哪怕没资格近前面圣说话,远远地看一眼陛下长什么样子,总不会有人拦着。
今日之事虽有些贸然,但结果也是早晚的事。
楚珩原是想择个机会与他直说的,被凌烨这么一搅和,倒是直接得不能再直接了。
楚珩走到他跟前,晃了晃手,温声道:“回神了。”
楚琰这才从魂惊魄惕中惊醒过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了凌烨一眼,目光甫一触及那身龙袍,又立刻低下了头,没说话。
“吓到了?”楚珩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莞尔道,“先前在宫外不是都见过你顾兄了吗?”
可那时只是“顾兄”啊……楚琰绞了绞手指,仍旧未语。
楚珩睨了凌烨几眼,又垂眸注视着眼前心绪不宁的弟弟,不禁笑道:“放心吧,他不吃人。”
楚琰:“……”
“过来吧。”凌烨闻见这话,知道皇后这是在“报复”自己刚才没提醒他,故意埋汰。不过为了证明“不吃人”,凌烨挥手示意内侍上了茶点。
楚珩带着楚琰走到桌案边,后者有些犹豫地看向凌烨。
“坐。”
“谢陛下。”楚琰躬了躬身,这才敢入座。
凌烨没有让内侍上手,自己温壶洗茶,罐子里是云州年前新贡上来的白露茶,楚珩很喜欢。楚琰坐在对面,看着皇帝温置醒泡一气呵成,他哥哥干坐在一旁等着,中途还不忘分茶点给他吃。这一幕跃入眼帘,他不禁联想起了那日在忘世居时的情景。
不为帝喜是假的,掩人耳目罢了,“图谋不轨”的“顾兄”才是真的。
楚琰转目觑了一眼哥哥的面容,放下一颗心,却又有了新的担心。
白露茶很快泡好,凌烨递了一杯过来,在楚琰谢恩之前便道:“免了。”
楚琰颔首以代,又坐了回去。
三个人聊了会儿春蒐的事,楚琰到底拘束敬畏,楚珩没打算带他在御前多待,正巧天子影卫首领凌启请见,趁着这个空挡,楚珩将楚琰送了回去。
一路走出帝苑,楚珩知道楚琰心里仍存着事,便带着他上了帝苑旁的临江阙楼。
这里是上林苑的最高处,居高临下俯瞰全苑景色。
“你知道就罢了,只是先别告诉你姐姐了,她心思细,难免会多思多想。”楚珩眺望着他们方才走出来的帝宫,如是道。
楚琰望着哥哥的面容,其上眉眼,韶丽无双。说实在的,若不是楚珩这些年远在漓山,名声不闻,否则就只冲着这张脸、这身风仪气度,来钟平侯府说亲的人都能将门槛踏破。楚琰面含隐忧,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楚珩侧首看向他,轻轻笑了笑,眉目随着这一悦,生动地舒展开来,在天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他偏头看着楚琰,声音温和却坚定,莫名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他值得的。”
“至于你的担心,哥哥明白。放心吧,这些无需顾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楚珩顿了一顿,抚上他的肩,弯眼又道:“想的多了不长个子。明日春蒐,我在御前等着看你表现。”
“嗯。”楚琰应了一声,抬头看着楚珩,暗自攥了攥拳。他看得出来,陛下确实是喜欢哥哥的,那个“我”字、那杯皇帝亲手添上的茶,早已是自然而然的习惯,无论宫外白龙鱼服,还是今日龙袍在身,都没有改变。
只是这分喜欢是出于什么,又能维系多久,楚琰并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这件事上,陛下说了算,他哥哥没得选。①
所以尽管哥哥亦对陛下满心爱慕,楚琰却还是无法因此而全然放心。他知道家里对哥哥不上心,所以自己必须得上进。不然有一天,陛下和哥哥有了裂痕,不复今日,谁来保护哥哥呢?
就从明日春蒐开始,好好表现。
不过楚琰却没想到,他的这点担心,在几日后,就消了大半。
……
楚珩站在阙楼上和楚琰说了好一会儿话,却看见凌启从帝苑正殿里出来,出门上了马,带着几名影卫疾驰而去。经过阙楼时,凌启抬头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
楚珩不动声色地看着影首走远,眼看他是要一路往南行出上林苑,不禁皱了皱眉。
“出什么事了?”送走了楚琰,楚珩回到内殿里,待尚衣内侍告退,便开口问了出来。
晚上有场宗亲间的小宴,凌烨换了身衣裳从衣桁后走出来,摇摇头,说道:“对我们称不上坏事,靖州传了军报过来,虞疆圣子赫兰拓在回王城的路上,遭到了他异母弟弟危溪的劫杀,已然身故,虞疆境内恐怕要动兵。我先让凌启去查赫兰拓是怎么从大胤出关出境的了。”
赫兰拓当初在京畿刺杀清晏,事败后被全境通缉,但却一直没有下落。却不想再听到消息时,已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境,背后帮他的人必定有大能耐,说句手眼通天也不为过。
楚珩拧眉,还是道:“这时候去查?”
赫兰拓之死虽然涉及虞疆兵事,但对大胤而言并不迫切,暂且静观其变就是。而正月二十过后,四方王侯、外邦使节陆续离京,春蒐这几日是各方人马势力最后一次大聚,这个节骨眼上,影卫首领就这么走了,似乎不太合适。
凌烨说:“还有容善在呢。”
“……也是。”楚珩应了声,却还是不太放心,觉得正副首领都在更稳妥一些。他抬起头,正对上凌烨似笑非笑的眼睛,心头一跳,突然间泛上一阵心虚,连忙移开视线。
……好像两个人都不在也行,还有他来着。
春蒐将正月十六囊在了里面,他原先还愁着那天怎么找个理由从陛下这里脱身,这下凌启走了,倒是省了。
正事了了,楚珩便开始继续算原先的账,阿琰面前没揍下去的那一下终于落到了实处,“存心看我出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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