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一下,在这件事上,无论是谁都无法转圜了。
楚珩立刻就慌了,急忙道:“那韩澄邈都还不知道品性如何,怎么能给他和阿歆赐婚?而且也不知道……”阿歆喜不喜欢。
凌烨牵了牵嘴角,裕阳韩氏的大公子,学圣韩师的嫡长孙,御史大夫韩卓的儿子,还是头一回被人质疑品性。韩澄邈要是品性不端,那满帝恐怕都找不出几个品性端正的了。况且,韩澄邈是真的想娶楚歆,公正点说,楚歆嫁他已经是高嫁了。
这都不满意,这都还要质疑,看来漓山东君是真的在意楚歆,生怕他会直接赐婚,紧张到连韩家会不会同意都忘了考虑——即便韩澄邈真求赐婚的恩典,凌烨也不可能直接给他,怎么都要问过韩国公府和钟平侯府的意见。
在意到这般程度,知道的,会说姬无月这个做楚珩大师兄的是爱屋及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楚歆的亲兄长呢。
凌烨唇边漾起轻笑,点点头道:“东君说的也是,那确实再还要考虑一下。”
楚珩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微微松了口气。
想娶楚歆?哪那么简单,他非得去会会这个韩澄邈不可。
他们在这略坐了一会,眼看各世家的人都到齐了,凌烨得到前面坐一下,清晏还是想要楚珩抱着,如此两个人便一道过去。
适才镜雪里画的那张桃花符被他匆忙之下随手塞进了袖子里,皱巴巴的一团硌着手腕。
楚珩取出那张纸正想扔回桌子上,余光瞥见坐在对面的凌烨,忽然间又想起了镜雪里的那句话。
其实漓山东君很清楚,没人会将镜雪里方才瞎说的话放在心上,就连她自己也不会,这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小心眼的玩笑罢了。
但鬼使神差的,他指尖顿了一下,扔纸的手又收了回来,将那张桃花符仔细叠好,妥帖地放到了袖子里。
他们沿着紫藤花廊过去,迎面就看见太后亲亲热热地挽着敬王妃的手正从苑门处走进来,身旁是几位说话的世家夫人,后头乌泱泱地跟了两列宫女内侍。
半路遇见,众目睽睽之下,该做的场面功夫还是不能少,凌烨转了方向走上前去,淡淡喊了声:“母后。”
太后轻轻颔首,慈眉善目地道:“看来是哀家来得晚了,哀家以为皇帝从敬诚殿过来还要一会儿呢。”
敬王妃连同几位夫人连忙与他请安,凌烨叫了起。太后扫了一眼皇帝身边的漓山东君,虽说他不用行礼,但怎么也得叫一声“太后殿下”以示尊敬,可是姬无月就好像没看见她似的,直挺挺地站在皇帝身侧,连个头也不点。
不仅如此,清晏也被他抱在了怀里。清晏其实有点怕太后,他知道皇祖母并不喜欢他,每次皇祖母对他说话,虽然面上是笑着,但却让他本能地感到害怕。
依照礼数,他应该跪下来请安,但是东君却稳稳当当地抱着他没松手。
场面一时凝滞,太后的面色登时就不太好了。
最终打破僵持的却是几个从园子西边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内侍,太后身边的掌事女官见状呵斥了一句,几个内侍见皇帝也在,连忙过来禀事。
为首的内侍有些难为情,言辞十分委婉,楚珩听了几句,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直白点说其实就是——
萧高旻和叶书离见面就打嘴仗,好不容易在顾彦时的调停下休了战,结果才走到温泉边,两个人就又掐起来了。
方才趁萧高旻不注意,叶书离一脚将金尊玉贵的世子爷踹到了温泉里。
而世子爷反应极快,反手拖着叶书离就下了水。
两个人现在正湿嗒嗒地站在水里,极其的狼狈不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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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度条推进,柠檬来帝都走一圈,帝春台的嫌疑是洗干净了,但马甲危险了,剩下的那点进度将由我们的花补齐。
镜雪里:所谓大巫,就是即便睁眼说瞎话,那也是对的,大预言家。
大柠檬:太后殿下?不可能的。记仇.jpg(原因指路“第十九章 太后”,当然了,还有无条件偏心陛下的缘故。)
第50章 冬节
冬月寒天,虽说泡在温泉里,但一身暖缎浸了水湿淋淋的,怎么都不会太舒服,上岸后冷风一吹,稍有不慎还会着凉。宜春苑的内侍没敢让人从温泉里出来,着急忙慌地去取暖炉大氅。
都是世家贵胄,这种玩闹的事不能放在场面上说,不然他俩有够丢人的。
凌烨命人传了暖轿,让内侍带他们去附近的承光宫换衣服,又宣了太医。穆熙云和永安侯夫人听说后也连忙跟过去了。
穆熙云一走,楚珩就不好再去看了,皇帝和太后都到了,眼看冬节会就要正式开始,漓山叶氏不能一个人都不在。
于是内侍禀报过后,楚珩抱着清晏,仍旧直挺挺地站在凌烨身侧,看那样子,是既没有要向太后问好的意思,也不打算将清晏放下来让他行礼——明摆着不想搭理太后。
气氛一时僵硬,众人脸上都带着尴尬,尤其是太后,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梗在喉头,面色难看得紧。
偏偏大胤律和前廷礼典中只有大乘境对皇帝的礼仪,还真没提过皇家的其他人。她想发作也没个凭据,最终只能沉着脸咽下这口气。
好在冬节会上礼数本就不必太过讲究,几位夫人东扯西扯地打了圆场含混过去,说了两句奉承话,太后面色稍霁,挽着敬王妃的手不管不顾地走在了前头。
凌烨没说什么,看了一眼身旁若无其事,装得分外无辜的“罪魁祸首”,眼底浮现笑意。
皇帝和太后都已就坐,十六世家的各位夫人纷纷领着自家的公子姑娘上前请安问礼。
皇帝坐在最上首,今日冬节会,他没穿龙袍,只着了件和世家公子们衣服样式差不多的锦衫。虽然是一身便装,却没减去他半分气势,仅仅只是神情闲散地坐在那里,就令人下意识地心生臣服。
与会的姑娘都是大胤十六世家里的千金贵女,如花似玉的年纪,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娉娉婷婷地走上前去福身请安。平时里只有在逢年过节入宫朝拜的时候,才能远远地看一眼御座上的皇帝,这样近距离窥探天颜的机会少之又少。
与想象中不同,皇帝此刻并不是龙袍加身威严冷峻地坐在上头,相反,他面色温和,唇边衔了丝笑意,目光时不时地朝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看去,那里坐着的是皇帝亲自下帖子请来的漓山东君。
但奇怪的是,从上前请安的贵女们的角度看过去,东君这会儿似乎不太高兴,嘴唇紧紧抿着,手里握着个茶盏,半晌也没见他喝一口,就这么闷闷地坐在那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们现在没有时间思索其中原因,上前请安的时间就那么短,连一盏茶都不到,最要紧的是给陛下留个好印象,若能得他一两句夸赞甚至是询问姓名,也许就真的有凤凰登枝的机运。
皇家人就没有长得丑的,无论男女,个个都是标致俊秀,而皇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年轻而持重,长相是最拔尖的英俊,后宫清清静静没什么烦扰,此刻敛去了凛凛威仪,眉梢眼角写着温柔,神采英拔、凤表龙姿地坐在那里,轻而易举地就能勾走少女们的春心。
除了个别心有所属的,其他的世家贵女哪个心里没有个皇后梦,谁都想走到皇帝的身边去,从此帝后同尊,成为他心里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冬节会是接近陛下的最好时机,她们这些与会的姑娘有家世,有才德,有样貌,唯一缺的,就是陛下的青眼。只要有了入宫的机会,日后承恩生下皇嗣,不愁来日的荣华权势、家族鼎盛。
前朝后宫不一样,太子并不是她们的挡路石——场上不少人在悄悄打量漓山东君怀里的清晏——皇帝如今才二十多岁,少说还要在位三四十年,若膝下有了别的皇子,储君之位有没有变故,有谁说得清呢?
太子如今是圣眷隆重,地位稳固,可那都是皇帝想让他稳固。谁让他有个身为齐王乱党的母族,日后皇帝若是有意废他,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嘉诏徐氏的生死荣辱在皇帝一念之间,而清晏的另一支羽翼北境顾氏,那是皇帝的母族,对外人他们会向着太子,但是对天家中人,他们只会忠于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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