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凌烨,有多爱他。他惧怕因为自己而失去他,只要有一丝这样的可能性就足够让他心里发慌。曾经两次失去至亲的阴霾始终萦绕在楚珩心头,让他难以再相信那个身为东君的自己。更何况凌烨素日对姬无月好感无几,他就更不敢说了。
日久情愈深,后来他不再担心凌烨会不要他,可瞒的时间太长,到最后鼓足了勇气,都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了。
如若不是看到仪典里的手记,楚珩或许一直都不会知晓,他的患得患失、他的惧怕难言,其实早在两年前就有答案了。楚珩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前自己是低估了他之于凌烨的重要,还是低估了凌烨对他的爱。
凌烨阅完密折,一抬头,就见楚站在龙椅旁定定地看着他,凌烨动了动眉,撂下笔张开双手,莞尔道:“怎么了?”
楚珩眼眶微微有些发烫,伸手将怀里的皇后仪典放到一边御案上,然后牵住凌烨的手,腿一迈跨坐他身上,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
楚珩这件鲛绡纱的衣裳本就只是薄薄的一层罩在身上,现下他双腿分开,春光更是无遮无拦。
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之前讨价还价要换衣服时的样子。
凌烨眉梢轻挑,伸手回扣住楚珩的腰,感受着他微烫的呼吸吹拂在自己耳畔,过了片刻,才再次开口道:“这是怎么了?”
楚珩伏在凌烨颈侧蹭了蹭,声音有些发闷:“陛下……”
“嗯?”
他抬头,看向凌烨的眼睛,嘴唇张了张,却没能再发出声音,过半晌才艰涩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凌烨扫了一眼御案上的仪典,心里了然,目光回望他,点点头说:“是。”
楚珩眼眶倏然转红,再次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那时候是不是很生气?”
“嗯。”凌烨没有迟疑地颔首,移掌向下在楚珩臀上轻轻拍了一下,“很生气,气得想把这个欺君罔上的坏蛋拖出去打,但又舍不得。”
“……为什么不戳穿呢?”楚珩低声说。
凌烨弯眸笑了起来,道:“因为喜欢的是你,跟你是不是东君没有关系。”
他顿了一顿,“你不说,我不想逼你,无论是因为什么,时间都会抚平和证明一切。你能瞒我多久?三年还是五载?我们在一块儿,你总会跟我坦白的。”
凌烨低眸,看着趴在自己肩颈的人,手指在他头发上轻轻抚着,“上林苑春猎前一天晚上,紫宸殿夜宴后是不是就想跟我说了?”
“想的,”楚珩点点头,有热烫泪滴从眼角滑下来,砸在凌烨颈畔,“但我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凌烨唇边弯起的弧度不减,他倾首过去吻净楚珩眼角的泪痕。
两个人这样静静抱了一会儿,听着彼此胸膛里起伏的心跳,楚珩的心绪渐渐归于平静,他伏在凌烨颈侧蹭了蹭,目光不经意间触及龙椅旁堆砌的金锁链,楚珩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直身望着凌烨:“等等——”
他后知后觉地问:“你早就知道了,那从前岂不是一直在看我装演?”
凌烨回视他,但笑不语。
楚珩渐渐涨红了脸,又羞又怒,气得在凌烨身上拍了两下,“还好意思笑?我只要一提起‘姬无月’,你就板着脸佯装生气,提一次就折腾我一回,弄得我真以为你不待见他!”
凌烨丝毫不觉得不妥,理直气壮地道:“你欺瞒在先不说,还不许我讨点利息了?”
“……”楚珩一时间被堵得哑了火,最后只好在凌烨身上放轻力道又揍了一拳,恼道:“看我笑话!”
凌烨闷声忍笑。
楚珩:“还上瘾了!”
相拥一阵,楚珩复又抬起头,看向凌烨的眼睛,认真道:“陛下,对不起。”
“嗯,原谅你了。”凌烨应声,指腹摩挲着薄纱下的那截腰线,附唇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巴,耳边厮磨笑道:“这鲛绡再穿几天,我想看。”
“阿晏若是过来请安怎么办?”
“不让他来,回头下旨给东宫属官。小孩子就该好好习字,过几天朕要检查,写的不好就把糖给扣了。”
“……阿晏知道他父皇这般不讲理吗?”
御案上的奏本全被推到了一侧,楚珩被凌烨翻转过来,上半身趴伏在宽大的书案上。
“阿晏也没想过师父那么会骗小孩子,等他知道了‘东君的师弟’就是东君,看他不跟你闹。”
“愁人,哄完了大的还有小的。”楚珩自言自语念道,“要不然多给几个糖哄哄试试?他不是最喜欢吃攒盒里的那个……嘶……嗯……”楚珩喉间溢出一声呻吟。
凌烨低喘着加重了力道,“就知道你会带他偷糖。”
“轻、轻点……啊……”
御案宽大光滑,楚珩伏在上面,手里没什么可供他抓的,那些堆叠在边上的奏折他不仅不敢碰,还要提防着它们因自己的晃动而被带的沾到旁边的砚台里——那肯定要被大臣们说御前侍墨不尽责。
楚珩的手指用力按在御案上,指尖微微泛白,他眼睛凝在那叠奏折上久了,引得身后的人有点不满意,一边加重了力道,一边说:“皇后,仪典里没写吗?侍寝时要专心。”
“……”楚珩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的手掌被凌烨十指纠缠地扣住,再无暇顾及那些奏折,耳畔回荡着金链碰撞的琅琅清响,意识渐渐沉沦在情念织成的大网里。
……
内室里的缠绵响动持续了很久,结束时楚珩趴在御案上动不了,气喘吁吁地等着凌烨抱他下来。
他像是才从水里走出来,浑身上下蒙着一层细密的汗,鲛绡纱入水不濡,非但没有贴黏在身上,还在天光的映照下透出朦胧的水光,衬着楚珩红透了的眉眼,愈发动人。
凌烨心想,这衣裳回头要让尚衣局再多裁几身。
……
楚珩依着凌烨,没羞没臊地穿了好几天薄得透光的鲛绡纱,在明承殿里跑不出去,伺候笔墨,任他施为。直到暮春的最后一场雨过后,帝都正式进入初夏,楚珩才从寝宫里出来。
御前侍墨上一回出现在前廷,还是三月十五紫宸殿夜宴的时候,转眼已经快过去了一个月,武英殿那边得到的消息是,楚珩这段时日奉旨外出公干去了。
办的什么差没人知道,但这日早晨楚珩重新回到武英殿取当值令牌的时候,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认为,楚侍墨办的这趟外差肯定很滋润,气色瞧着比先前还好,眉目如画,格外养眼。
武英殿众人一致觉得,除了不能打之外,楚珩这人真是哪哪都出挑,不过他本就是天子近卫营的“装点门面”,长得好就行了。至于实力什么的,那完全不是“花瓶”要操心的事儿。
楚珩取过当值的令牌,出门时恰好见陆稷焉头耷脑地进来,不禁问了两句。
陆稷虽然觉得跟楚珩说没什么用,但大概心中实在不乐,想了一下还是跟楚珩讲了。
前段时间,皇城禁卫军那边抽调各部年轻精锐组成了一个百来号人的卫队,显而易见是要和他们天子近卫营打擂台。每逢下值休沐就要跟武英南北两殿下帖去大校场切磋几番。
北殿那边倒还好,有几个武陵道宗来的好手,回回比到最后都不落下风。可他们南殿……扛把子苏朗还有叶星珲都去昌州了,韩澄邈近来也忙着,时常不见人影,好不容易逮到一回,这小子还得去见未婚妻。于是最能打的里面,只剩下陆稷他们寡不敌众。在外头跟禁卫精锐对上,北殿的自然会帮衬,可关上门回到家里,他们南殿的尊严和场子,总之……
陆稷吐完丧气,见楚珩神情没什么变化,倒也不介意,挥挥手就准备去里头领令牌。
谁知楚珩却叫住了他,“你们在哪切磋,有空我跟你去看一眼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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