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巨大的喧闹声中,我耳侧两边的声音却莫名随着柔风消弭殆尽了。
我出神地盯住棠翎的背影,又让我不自主地回想起我离开白玛的那天,他为九皇大帝送行的那天。我看着他被风舞动的浅色头发雪白衬衫,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没有边际的混沌色团,好像最后的终点都将是归溶进耀眼的白光里。
我死命地扣住了棠翎的手腕,一如曾经的每一次,只是期盼着无论既定的前路在哪他都能带我一起走。
大姨抄着以壮声势的晾衣架从屋里匆忙跑出来,夹着粉色拖鞋跟在了我们后边,棠翎回头向下瞥了瞥,矮着身改变了前行方向。我们原本是沿着笔直的一根道走,如今却被迫在四分之三处转进了第二条商铺街。
“不要跑,我看见你们了!”
女声听起来好像也并没有因为我们转道而逐渐远离,想来也是身处高地惹人注目,于是棠翎便引着我在转角处借着堆叠的木箱跳进了一家水产店后门外的露天小仓库。
堆货用的空塑料框在巷子里砌成了个摇摇欲坠的小塔,我们就暂时地委身在了这里。
一吸气满鼻腔都是扰人的鱼腥味,也不知究竟出于什么确切原因,我哼哼哼地笑了起来。靠在塑料框边上,我越笑越厉害的同时也引得整个塔一道摇晃了起来,果不其然,前半截很快就被我碰倒了,无章无法地散了一地。
棠翎用上一只大手掐住了我整下半张脸,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在他手心用气音问:“非要躲吗?”
灵光一闪,我眨巴眨巴眼,做出了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不会是你们……有什么情感纠葛吧!”
棠翎狠掐了一下我的脸颊肉,疼得我眼泪花直飙,“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他离开的时候估计也不过十三四,早熟也不是这个熟法。
其实我也不是担心他,主要是觉得一位成熟的火爆女性,估计也瞧不上毛还没长齐的初中生,这世界上只有小他四岁的小学生才会看上初中生。
“那到底为什么啊?”
棠翎皱了下眉:“她骂人很……恐怖,碰到过就知道了。”
我想了想:“比起陈无眠呢?”
棠翎面无表情地评价道:“陈无眠得进她门派修炼三十年。”
待在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难免不会碰上听见后门动静前来察视的伙计,所以在简单探了下巷口的动静之后,棠翎就带着我走了出去。
不过也不需要担忧大姨会不会在几条巷口交汇的重点来个守株待兔了,棠翎在路过一间撑着蓝绿色雨棚的小门时就驻了足。而栅栏上的铁锁只是装模作样地随意搭绕在一边,他只是在我面前轻轻一搡便推开了这道铁门。
我倾身一看,是一条水泥筑成的下坡道。
“学校停车棚。”
棠翎向下走着走着,注意到我落远了便转身过来放慢了步子。他笑了下,说:“我的七点三十五。”
我下意识跟问:“什么是七点三十五?”
他指着车棚尽头的白门:“那道门通学校一楼清洁间,如果要迟到就会走这里,不会被拦。”
我没反应过来,困惑地望住他。
棠翎扬眉:“不是想听我说?我的生活。”
于是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把窗台作为起点带我走起了这一条路。
“这么近也能迟到?你到底几点出门?”
棠翎眨了眨眼睛,闪过一些狡黠的神采:“七点二十八。”
“怎么那么晚?”
“你学校离家这么近你也会这个点起。”
我不服气地说我才不会,毕竟以前的我不比现在。
地下室凉飕飕的,让我决定用上“阴风阵阵”来形容,这不禁让我重新考虑起了“梦居得是地下室”的设想是否可行。
我见棠翎直往白门走,忙道:“不会要进学校吧?”
棠翎强调:“周末。”
被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是失掉了时间定向力,我小跑着跟上了他,这条路果然没几个人知道,或者说是没被大人逮过现行,不然哪会十年都没人往门上挂把锁。
迈过几阶湿滑的楼梯就能到中学一楼的清洁间,我出来的时候还险些被乱扔的拖把棍绊倒。
泛黄的白瓷墙砖、木质的细瘦栏杆,这是一个不太规整的学校,布局混乱,更像是随便把住宅的几堵墙推倒就投入使用了一样。
棠翎讲他以前的教室在二楼的尽头,我们走近一看,门边挂的牌已经成了初三毕业班。
或许是临近升学,争分夺秒到大家都没心力做黑板报,后面黑压压的一片,真是有些匮乏生气。
桌椅已经从曾经的木制换成了金属,棠翎可能以为早找不见过去的踪迹了,直到我们在教室后方的窗台上看见了一盆茁壮的芦荟。
棠翎盯着那盆芦荟发了怔,我凑近发现盆子下面还压着一张荧黄便利贴,上边写着:记得浇水!已经请了一盆新的,别再把成绩下滑怪到养死芦荟上边了!封建迷信!
我还以为是什么地方特有封建迷信,问过棠翎才知道这迷信的起源主竟是他,我说班级第一,拜芦荟如同拜你对吧。
棠翎向来都会无视我的烂话发射,这次也不例外,他没搭我腔,只是抽开最后一个位置的椅子坐了上去。
我也如愿以偿真正意义上地和他成了同桌,坐在了他旁边,眼前忽然好像已经闪过了很多零散画面,像是棠翎做题发愁的样子、棠翎偷看漫画的样子……棠翎,在课上望同桌的样子。
棠翎趴在桌上,一双细眼柔柔地盯住我。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他低声道:“我的整个上下午。”
我的眼神不知为何不自主地飞开了:“……就算你这么看我也不会给你抄作业的。”
哈,我又想到人考第一的哪用得找抄我作业,我估计最多只能是个移动的英语词典。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树立起第一神话,我在楼道的表彰墙的荣誉校友一列望见了一张棠翎在课上的照片,下面写的“棠翎同学以优异成绩考入清华”。
我说怎么不把美院打上啊,棠翎说小地方的哪懂这些。
我不怀好意地仔细打量起了十年前的棠翎,柔顺的黑发、脸稚气未退,比现在圆润一些、校服也拉得齐整,还抬头认真盯向了前方……虽然我隐隐觉得他应该也不是在看黑板。
我想这一定是校领导的抓拍,显得棠翎这人异常的三好学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举手回答问题,你不请他他还会嗯嗯直叫的那种。
结果棠翎说他记得这天,而且也不光是他往前看这么认真。
我定睛一瞧,果然他的同桌也撑得笔直。我笃定道一定是在上装模作样的公开课,可事实却是这一节课他们前桌的林聪把语文书立了起来,又在中间掏了个大洞,为的就是把MP4嵌在中间,好在课上放视频,而照片上的这个时刻,屏幕上播的是POKER FACE的MV。
有几个小学生借操场踢球,在我们刚走到球门时就目睹了一颗乌龙的发生,球还跟漏网鱼一样戳破了大洞滚向了我们。
棠翎从容地抬腿抵住,把球送了回去,还得了小孩颇甜蜜的道谢,居然让我这种相较下上了年纪的人感到清风拂面。
我们从后门离开了中学,站在后门的岔路口时,棠翎对我道,“最后一节不是数学的五点三十。”
我用手指点过三条岔路:“你的五点三十一会在哪条道上?”
“都有,你选。”
为保公正,我闭着眼转了十圈,最后实在站不稳当了,几乎是砸进棠翎怀里的。然后我遥手一指,结果听见棠翎说指回学校了,无奈下我又奋力对抗起这份目眩神迷,努力把手臂往后面掰了掰,摇摇晃晃地定在一处。
而这条路的尽头是往来如织的天使梦歌厅。
第58章
我原以为歌厅的职能和夜总会差不太多,毕竟听名字就是灯红酒绿的主儿,可从艳光四射的闪字地毯踩进天使梦歌厅以后,我才发觉两者之间真是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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