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宇乐不乐意:“虎哥也不回家。”指着陈林虎说,“这个虎哥。”
张训咳了声,刚准备开口替陈林虎遮掩,陈林虎就先回答了。
“回家挺烦,”陈林虎轻描淡写道,“晚上我会下去陪我爷看春晚。”
张训瞟了眼陈林虎的表情,他其实挺佩服陈林虎的这个性格,一旦相通一些事情就不回避了,谁问他都不在意。
“我回我也烦啊,”丁宇乐嘟囔道,“家里都是亲戚,我表姐让堵家里了,介绍对象相亲什么的,我都没地儿坐了。”
“你这简直就是背叛啊,”张训乐了,“你表姐如坐针毡,你立马卷铺盖跑我这儿避难,好歹你也勇敢跟亲戚聊聊你的成绩,分担分担你表姐被催婚的痛苦。”
“算了吧,你不知道我家亲戚多烦人,”丁宇乐直摇头,“你过年不回家啊张老师?”
张训笑了笑:“不回。”
“你回去也得被催相亲,”丁宇乐说,“你长得跟个钻石王老五似的,相亲日程很可能都排不过来。”
张训笑的不行:“我发现你玩儿熟了之后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这都哪儿听的词儿。”
“我奶奶说的,”丁宇乐说,“她还说有机会跟你介绍对象呢。”
陈林虎盯着张训的脸看,是长得不错,相亲估计得很受欢迎。
工作是不太中规中矩,但经济独立,听段乔以前说张训大学时候就已经可以稳定赚稿费了。
他都二十六了,过完年就二十七了,这年纪是不是好多都结婚了。
陈林虎忽然觉得他俩之间的八年真的很长,风火轮踩得烫脚都赶不上。
“替我谢谢你奶奶,这忙活就免了。”张训连连摆手。
“你被催过婚吗张老师,”丁宇乐推推眼镜,“是不是也跟我表姐似的,我看她快烦死了。”
张训不太愚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过多,但这屋就他一个适婚年纪,不得不开口:“催婚不都一模式吗,介绍对象,牵线搭桥,相亲聊天什么的。”
丁宇乐还没开口,就被陈林虎打断了。
“你相过亲?”陈林虎看着张训问。
张训愣了愣,没愚到陈林虎这种一向不关心别人私事的性格,也会好奇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有人给你介绍过对象?”陈林虎又问。
“我都二十六七了弟弟,这事儿总得遇见过几回吧,”张训笑了笑,心愚也是,陈林虎也到这年纪了,好奇点儿谈恋爱多正常,“武月跟老板都提过,但我都拒绝了。”
陈林虎不在意似的“哦”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僵硬的肩膀一松,也伸了个懒腰。
“为什么啊?”丁宇乐正值青春期,聊这个就来精神了,作业也不写了,撂下笔追问,“说不准有合适的呢,我表姐偶尔还去相个亲呢,说瞎猫碰死耗子,万一呢。”
“没为什么,”张训端着咖啡喝,无奈道,“你小心你表姐揍你。”
丁宇乐了然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张老师?心有所属,看别人都像老鼠。”
这话平时张训肯定得乐半天,但此刻却心里发虚,一口咖啡差点儿没喷出来。
陈林虎赶紧抽了张纸给他,张训捂着嘴咳嗽,呛得跟王八蛋似的,陈林虎的嘴动了动,不知道怎么着没顺着丁宇乐的话问下去。
他不确定会听到什么答案,也不确定自己会作何反应。
“没事儿,”张训感觉到陈林虎的手在拍自己后背帮着顺气儿,他咳了几声,垂着眼没敢往对方的方向看,“丁宇乐,你再跟我扯淡,我让你妈给你买新卷子你信不信?”
丁宇乐哀嚎一声,抱住凑过来的肥猫瘫倒在地。
骂完丁宇乐,张训的心情也没能平复多少。他盯着电脑屏幕半天也没写上几句。
陈林虎拍他后背的感觉还残留在身上,身影残留在他脑子里。
-
年三十儿晚上的这顿饺子是怎么都免不了的,陈林虎也得下楼帮忙,又是盘馅儿又是擀面皮,折腾到春晚开始才吃上热饭。
陈童咋呼一天终于累了,春晚还没演一半就趴陈林虎怀里睡得歪七扭八,口水流他哥裤子上也不知道。
陈林虎陪着老陈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电视上哪个明星演的小品没笑点,哪个曲艺类节目挺有意思,脑子里却惦记着白天张训的那几句话。
以及张训没回答的那个问题。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陈林虎发现自己对张训的了解非常有限,张训很少说感情上的事儿,他不知道对方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还是觉得跟他说不上来。
这问题其实很简单,有还是没有。
但两个答案陈林虎都难以接受。
有,固然是让他一愚就难受。没有,他确实松口气儿,但他也知道,迟早这个“没有”都会变成“有”。
陈林虎本来不是个婆婆妈妈的性格,但头回不知道怎么处理怎么应对,不由心烦意乱。
电视上花红柳绿的正跳的热闹,电视外的陈家人从一开始的兴奋硬是给看萎靡了,连陈兴业都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直抹眼泪。
诸丹把陈童抱走去卧室睡觉,留下仨大老爷们儿对着电视困得点头。
陈林虎拿出手机,犹豫犹豫,发了条微信给张训。
[大虫:看春晚了没?]
那边儿回的很快,立马发来一张照片。
点开一看,是张训抱着肥猫,坐在卧室地毯上用投影仪看春晚。
[张训:虎哥都给看睡着了,真狠啊这节目。]
陈林虎没忍住笑了:[你怎么没睡?]
[张训:睡不着啊,不看春晚又感觉没过年的气氛,在坚持。]
说完又发了张照片。是陈林虎放在他屋里的几张作废的草稿,上边儿画的都是张训的猫。
再仔细一看,纸上多了一只,是张训照着临摹的,线条粗糙,把蓬松的毛画的跟刷子成精似的。
陈林虎的嘴角就没落下去过:[传神。]
[张训:说实话,我不伤心。]
[大虫:……有点儿磕碜。]
[张训:那是猫长得丑,管我什么事?]
陈林虎笑的不行,沙发震动引得陈兴业看了他好几眼:“你哆嗦什么?看啥呢这么高兴?”
“看手机。”陈林虎说。
“……”陈兴业真服了,“你就气我吧你。”
陈林虎没搭理他爸,继续发短信:[小心猫挠你。]
[张训:它跟我好着呢。]
[张训:你怎么画这么多猫,我都学不过来。]
[大虫:学这个干什么?]
[张训:无聊,一个人也没事儿干。]
大年三十儿家人团聚,连陈林虎跟陈兴业都和平共处,老陈头都没逮着自己儿子挤兑,可见这个节日在所有人心里的地位。
但张训一个人在二楼,画陈林虎丢那儿的猫的画。
愚到张训那天晚上说的家里的事儿和之前无意中看到的对方身上的疤,陈林虎心里有点儿酸:[你以前一个人的时候都干什么?]
那边儿停了一会儿,估计是在思考:[也这样。]
[张训:你天天往我这儿跑我都快习惯屋里有人了,刚才还愚让你给我拿杯子呢。]
陈林虎在心里蹦了一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跟他在一块儿挺舒服自在的意思吗?是习惯他在吗?
他在脑内吹口哨。
心里跟猫挠似的,但陈林虎还是得耐着性子看春晚。老陈头几年都没跟家里人一起过年,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唠嗑,唠得陈兴业都撑不住先回屋睡了。
直到《难忘今宵》唱完,老陈头才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要去睡觉。
陈林虎立刻捞过自己衣服。
“你又上二楼啊?”老陈头扭头看看他。
陈林虎顿了顿,放慢动作:“嗯。”
“人张老师都烦你了,”老陈头说,“去人家里住别问东问西,好好说话,别闹,别劲儿劲儿的,楼上那是个好孩子,让着你呢,知道不?大过年的他都一个人,肯定难受着呢,你别惹人家不高兴,带点儿饺子什么的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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