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尖锐的声音还在响,他分不清这声音从哪来的,后来觉得那可能是他脑子里的。
他最后一点体面随着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突然觉得这个世间很恶心,悲天悯人的上帝连一点尊严都不给他留。
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被那个人看见?
他愣怔了很久,在这个混乱的地方,在耳边充斥着难听污秽的谩骂声里,慢慢弯腰捡起被打掉的安全帽。
好吧,它也没躲过去,上面沾了油。
右眼疼得厉害,本来应该立刻拿水冲的,但现在根本没这个条件。
恍惚中似乎又有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接着,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他还没反应过来,肩膀上又握上另一只手,将他推着往前走。
来人动作似乎很温和,但力道不容抗拒。
电梯门合上,封闭的空间里,一股清冽的男式香水味和浓烈的麻辣小龙虾味混杂在一起。
唐松灵的思考能力在看见手臂上握着的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时彻底消失,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被人牵着一路进了房门。
空间安静下来,那人好像去开了灯,但立马又走了回来,微微俯身似乎在看什么,很快,他被牵进一个看着像浴室的地方。
对方说了句什么,但他耳边全是尖锐的刮擦声,什么都没听清,也失去了做出反应的能力。
他似乎叹了口气,动作利索地挽起衣袖,露出比年少时更健壮的手臂。
唐松灵下巴感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接着脑袋被抬起,紧闭着的眼睛被强行掰开,下一秒急促的水流冲进眼睛里。
可能水温有点凉,又或者是脸上浮动着的另一个人的气息,唐松灵整个都在哆嗦。
两分钟后,水温渐渐变高,右眼的刺痛消散不少,他能感到眼睛肿起来了,五感和魂魄随着水温渐渐回归原位,耳边一道低沉平稳的声音响起:“感觉怎么样,要去医院吗?”
咚——
心跳跌落的声音。
唐松灵不自控地往后撤了一步,紧绷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他一直低着头,随着后撤的动作刚好站到开着的花洒底下,又被淋了一头一脸的水,本就神经紧绷,被水一淋受惊了般又连着往后好几步,直抵到墙上退无可退才作罢。
在唐松灵低垂的视线里,先是白瓷砖上混杂着橙色油腻腻的水流,再往上是一双修长利落的腿,平展无一丝褶皱的西装裤,和垂在腰间的线条匀称的手臂,湿漉漉的,水滴正沿着指尖滴落,衬衫也沾了水,一块块深色的斑点。
须臾,视线里的脚尖动了动,似乎想上前来,唐松灵立刻受刺激般躲了下,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
对方顿住,放弃要过来的打算,道:“再冲会儿吧,可能还有油渍残留。”黑色皮鞋掉头往外走,到门边时又道:“旁边柜子里有浴袍和新的内裤,有事叫我。”
“啪嗒....”浴室门开了有关,空间又陷入安静。
唐松灵抬手使劲锤了下发晕的脑袋,动手脱衣服时感到四肢快虚脱了。
他神经质一样用力搓洗着每一寸皮肤,直到发红,甚至出血。
半小时候后,唐松灵穿上准备好的浴袍,找了个垃圾袋将自己的衣服装进去,把口封死,生怕一点油腻刺鼻的味道漏出来。
又将每一块地砖的缝隙清理得干干净净,直到自己足够清醒,足够冷静,才走出浴室。
进入客厅,一眼便看到已经洗漱完靠在沙发边上看文件的人。
第95章 两虎相争
池律闻声抬头,目光在唐松灵脸上停了一瞬,将文件夹搁在手边的矮桌上,站起身向唐松灵走了两步,但又想起什么,立刻止了脚尖,停在离唐松灵两米开外的地方,“眼睛还好吗?”
“还好......谢谢。”即使给自己做了再多的思想工作,但直接和池律面对面,他还是止不住地紧张。
对方点点头,“嗯。”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让人想要逃离的静谧,一股诡异紧绷的窒息感压在唐松灵胸口,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池律突然道:“怎么光着脚?”
唐松灵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有些通红的脚趾,更加手足无措起来。
池律见他面露窘迫,也不再说什么,将放在门口的拖鞋拿过来,拆了包装放在他面前,“穿上吧。”
见他弯腰,唐松灵下意识瑟缩了下,呐呐道:“谢、谢谢。”
“不用谢。”池律直起身体,说着便转过身。
唐松灵以为他要走,急道:“那天晚上......谢谢你,钱我会和欠款一起打过去......”
池律定住脚步,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随意道:“不用谢,受人之托,理应尽责。”
好一个受人之托。
唐松灵这才仔细看面前的池律,他变化很大,比以前更加沉稳内敛,脸部线条锋芒更胜,周身气息比年少时沉郁冷冽许多,就像一瓶酿制了多年的烈酒,看似温醇,但只有正真品尝过得人才明白其中的攻击性。
他看人的眸子里藏着的冷厉和沉静让人无端产生压迫感,但唐松灵知道这双黑眸里曾经有过怎样的温情。
他白着脸扯了个自己都觉得僵硬的笑,将手里提着的黑袋子亮了亮,“我先走了,这身浴袍.......我会折成现金转给你。”
池律有些诧异,“你要这么出去?”
“还好,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大半夜估计也没人看见。”唐松灵颤抖着吸了口气,表面却还维持镇定,“今天晚上实在太感谢了,打扰到你休息......对不起......”
池律微微皱眉,在他的人生中,穿着浴袍上街和裸奔是一个级别,不赞同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对,是有点急事,很急。”
池律沉默了一瞬,起身边往卧室走边道:“稍等。”
可当他拿着衬衫和休闲裤再出来时,客厅已经不见了人影。
裹着浴袍骑着电动车在街上狂奔的时候,唐松灵感谢了一把七月的夜晚,不冷。
夜风从耳边极速掠过,唐松灵听着觉得风在哭。
直到视线模糊得已经看不清路才不得已停下来,周围静止,才感到满脸早已湿冷不已。
原来不是风在哭,是他在哭。
呆呆的望着虚空,眼泪一颗颗砸在胸口,到最后已经控制不住得抖动着肩膀。
原以为只要时间足够久,他就可以将胸口的伤疤抹平,将那人深埋在心底。
可只有真的见了,才知道思念如潮,痛彻心扉。
眼前尽是池律陌生又熟悉的模样,他的平静,他的礼貌,脸侧更锋利的棱角,以及无意间露出的浅浅的淡漠。
他从来都是一个体面的人,即使曾经被伤得那样狠,再见时,仍然会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搭一把手。
这不是他有多大度,而是真的放下了。
刚刚看着站在客厅的池律,原以为他变了,现在想来其实更本就没有,他只是恢复到以前冷漠疏离的样子,自已曾经拥有的那独一份的温柔,被他收回了而已。
这么些年,唐松灵第一次放肆大哭,零点的街道竟成了他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但老城区那个破旧的单元楼还是得回去,因为他也受人之托,有两人等着他去照顾。
转眼便到了七月中旬,一眼望不到头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商务车疾驰而过。
晓桐抱着平板研究了半天,回头见老板正闭着眼,眉头却并未舒展,连紧闭的眼角都透着浓重的疲惫。
这两天大会小会不断,她光跟着跑都累得半死,更别说池董本人了。
但眼看着要下高速,晓桐还是硬着头皮喊了声:“池董?”
“说。”声音里透着半睡半醒的沙哑。
“今天晚上八点,我们和招标单位的李总有一场饭局,现在是晚上七点十二,您看.......”
“按行程安排走。”
“好的。”
傍晚十九点五十四分,池律整了整衣袖,抬脚踏入某高档饭店。
烟雾缭绕的包间内,几个高谈论阔互相攀谈的中年男人听见门口的响动,齐刷刷转头望去,待看清来人,脸上立刻挂上笑,其中一人起身朝来人伸手,“池董来了,快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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