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大拇指抵着唐松灵耳后,微微用力捏了捏他的后颈,无声安抚着。
他其实想安慰唐松灵,说苗韵没事,她还有你,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苗韵油尽灯灭的样子让他说不出那些违心的安慰话。
突然想到苗韵常年住院,唐松灵不知看过多少这样的生死离别,有些可能是陌生人,有些就像他口中的李阿姨一样,已经成为亲友,某一天那个鼓励他不要放弃,坚持就有希望的人突然先离开人世。
他被摧毁过多少次,又是怎么咬牙坚持下去的。
池律胸口用力起伏了下,将抽泣着的人按进怀里,手掌一下一下顺着他薄瘦的后背。
好一会儿,怀里的人才渐渐平静下来,但很快,手掌下的背变得紧绷。
唐松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拽着池律衣角哭得天昏地暗,瞪着眼前被自己眼泪弄得一塌糊涂的前襟,整个人都吓清醒了。
脑子还没反应,身体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见他这样,池律松了口气,道:“怎么样,好点了吗?”
唐松灵感赶紧摆手,“我没事,不用管我,你赶紧去吃饭吧。”
“你先回病房,不要乱跑。”
“等、等一下,那个....你一会儿会回家吗?”
“会。”
唐松灵这才放晴了点,道:“嗯,快去吧。”
出了楼梯间,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池律看着唐松灵进了病房,才掉头往医生办公室走。
“苗韵啊?唉。”医生叹了口气,“建议家属还是稍微准备一下,情况不太好啊,心脏衰竭,肝肺囊肿,常年吃药,胃也不好,光靠透析不行了,身体毒素堆积太多,后期会吃不下饭。”
池律想起中午苗韵吃了两口就吐得天昏地暗,心里愈发沉重。
“没其他办法了吗?”
“没了,太晚了。”
池律在医院楼下走了一圈,眉宇间隐约有些焦躁,再上楼时脸上已看不出什么。
走至病房门口,还没来及开口叫背对门坐着的唐松灵,他就已经转过头,目光触及池律时立刻亮起,“啊,这么快就吃完了?”
池律反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唐松灵浅笑了下,“感觉你要来了。”
池律眸光微动,落在唐松灵还有些湿红的眼睛上,“回家吗?还是想再呆会儿?”
唐松灵敛了笑容,“妈妈刚醒了一次,又睡了,我们走吧。”
“嗯。”
“还以为你会直接回去。”
池律偏头扫了他一眼,“想吃什么?”
“嗯?”
“午饭。”
“哦,现在还不想吃,我们回吧。”
池律皱眉,“不吃午饭?”
唐松灵想了想,道:“冰箱里有昨天买的切片面包还没吃完,我吃那个。”
“你一天就是这么对付的?”
“没有啊,我有按时吃。”
“.......”池律回头将车钥匙递给他,“去车上待着。”
“你去哪我和你一块去。”唐松灵眼巴巴看着池律。
“听话。”
“.......哦。”
池律不在,唐松灵又坐着发愣,想起那只被他握住没有立刻抽回去的手,想起池律那句“没有怪你。”,想起摁在脑后的宽大掌心。
或许,有一点进步,至少池律不像之前那样抗拒他了。
他为那一点点可能别人并不在意的稀碎的细节,心里生出些隐秘的欢喜,长出无限希望。
心里想着事,视线透过车窗落在不远处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愣愣的,放空的,直到思绪回落,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看什么。
是一家手表修理店。
心跳渐渐变快,或许,那只摔碎了的手表该修一修了。
在此之前从来没想过要修那只腕表,他通过这种方式,自虐般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份感情是他亲手摔碎的,可现在他想修好它。
左手边车门被打开,宽敞的车厢突然变得狭小,那股特殊的冷香又钻进唐松灵胸腔里,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扭头去看池律。
还没来及说话,对方递过来一个纸袋。
唐松灵接过打开看了下,居然是肉夹馍。没想到他是给自己买吃的去了,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欢喜,低声说了句,“谢谢。”
“快吃,不然凉了。”
“哦.....”一股浓烈的卤肉味立刻弥漫了整个车厢,甚至盖过池律身上那股冷香,唐松灵吓一跳,赶紧打开车窗。
低头咬了半天才想起什么,有些忐忑又尴尬地将肉夹馍往池律面前凑了一下,小声道:“你吃吗?”
说完才注意到自己咬过得地方正冲着池律,腾地一下脸就红了,“对、对不起,我没注意.....”
唐松灵臊得说话都磕巴,缩了一半的手却突然被池律抓住,接下来便眼睁睁看着池律低头在他咬过的地方来了一口。
唐松灵实在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震惊得脑子半天转不过弯,池律扫了眼他瞪着圆滚的眼睛,淡道:“我也还没吃。”
“哦,哦.....那个,那你、都给你....”他一边说着,就要上手把自己咬过的部分掰掉,“我吃一点就够了,不太饿.....”
唐松灵感觉整个人快蒸发了,话也说不利索,不摸都能感觉到脸在发烫。
池律一把按住他捣鼓的手,“掰什么?我买了两个。”
“啊?”唐松灵愣了两秒,低头去翻袋子,果然,里面还有一个饼,两瓶水。
“......”
池律伸手拿过那个被唐松灵掰得乱七八糟的饼,两口吃完,唐松灵脑门快冒烟了,还不忘给池律递水,“会有点干....”
池律接过喝了两口,似有点受不了嘴里那股味,从手扶箱拿了两片清新口腔的糖片,一抬头见唐松灵还红着脸看自己,随口问:“怎么?”
“就是,你怎么会想起来买这、这个.....”
在唐松灵的印象里,池律不管在什么环境里都能透出一股泛冷的贵气,做事永远从容冷静,井井有条,从不干不适合眼下场合的事。
比如在车里吃肉夹馍。
池律伸手将四面车窗都降下来透气,“医院附近的餐馆卫生条件不好,稍微能看过眼的只有这个。”他浅淡地看了唐松灵一眼,“不喜欢?我记得你之前.....”
话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唐松灵眼见着他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眸子渐渐变冷。
第122章 政儿发难
车里的温度似乎都随着池律突然停下的话语变低。
唐松灵有些无措,收回黏在池律身上的目光,呐呐道:“我喜欢的,一直都喜欢。”
车子启动,池律沉默地看着前方,手松松搭在方向盘上,只有略微下沉的唇角能窥得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人说话,气氛莫名压抑地唐松灵呼吸不畅,他低头快速吃完肉夹馍,仔细将垃圾收拾好。
许是不久前刚哭过一场,再加上车子轻微颠簸,唐松灵没坐多久就意识昏沉,脑袋软软搭在座椅边缘睡了过去。
车窗大开着,高架风速大,十月底的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将唐松灵的头发吹得乱飞,轰隆隆的响动都没把他吵醒。
池律偏头看了一眼,抬手将车窗升上去,下高架之后将车停靠在路边,用手背贴了贴唐松灵的脸,触手冰凉,刚要将手收回,突然瞥见他眼角渗出的一点点湿润,细看才发现眼角都是红的。
神使鬼差地,指尖触上唐松灵泛红的眼角,轻轻摩挲片刻。
他收回手,指尖磋磨着那点若有若无的湿意,闭上眼重舒出一口气,眉宇间浮现出浓重的烦躁。
静了一会儿,探过身将副驾驶座椅放平,脱下外衣盖在他身上,垂眼看了片刻,把车载音响关了,才又重新上路。
只是眼底隐隐流动的燥意始终没有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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