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律的手并未撤回,眼睛黑沉沉看着唐松灵,好一会儿才道,“我什么都不干,就摸一下。”
唐松灵也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须臾,撤开按着池律的手,小声道:“好,但是我怕冷,你不要掀被子。”
“嗯。”
修长的手指钻进睡衣,在唐松灵后腰摸索片刻,停在一个微微凸出的骨头上。
指尖渐渐发颤,在那个地方流连了很久,轻轻摩挲着,池律闭着眼,但不断滚动着的眼珠却将他强压下的心痛暴露得一点不剩。
他呼吸得很慢,又很深,像是在努力平复什么激荡的情绪,但唐松灵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寸寸退下去。
很久,后背的手指才移开,接着又贴上温热又宽大的掌心,便不动了。
池律没再睁眼,只是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睡吧。”
床头留着一盏小夜灯,唐松灵看了下,轻声道:“这个也关了吧。”
“开着,也不亮,晚上去卫生间的话方便。”
“哦....”
夜晚十点,窗外黑沉沉的,有夜色做衬,宽大干净的落地窗像镜子一样,映出床上隆起的被子。
静静地,到处都没有声音。
池律闭着眼,听着自己的心跳。
直到耳边呼吸清浅均匀,他才慢慢睁开眼,借着不太亮的夜灯一错不错看着熟睡中的唐松灵。
他侧躺着,这段时间细心养护下脸上终于长出些肉,看着更加柔软稚嫩。
不知为什么,这些时日他总是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觉得唐松灵浑身都透着一种很奇异的绵柔的感觉,抱着也软,亲着也软,笑起来更软。
还记得六月初见他时,常年劳作让他看起来有些沧桑,原本嫩白的皮肤比小麦色还要深一些,头发很短,衣服也是旧旧的,不知洗了多少次的运动鞋都被刷得起毛了。
那时候每次看见他都觉得不舒服,下意识逃避,现在想来,那是身体最诚实的反应,就算他再怎么排斥,但这具身体认得这个人,会本能反应地心痛,以至于每次见他,工作都无法集中注意力,晚上总是很难入睡,即使睡着了,梦里也许都是他,因为强烈的惊恐和心悸会一直延伸到醒来那一刻。
后悔吗?
池律不敢认真去想这个问题,他从来不敢设想如果七年前自己在他身边,如果不那么信任所谓的朋友,或者那天晚上他多跑几步发现那条巷子里的唐松灵。
只要有一点点这种念头冒出来,就像人类演化的自救意识,大脑便自动遏制继续深想,但即便这样,痛苦还是会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摧枯拉朽,满目疮痍。
明明那天晚上他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了,呼啸而过,但他没看见里面的人。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个很脆弱的人,对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无意中的一句话,都能让他痛不欲生。
就像现在,掌心下那个不到一寸的腰椎,他能摸得到,这节骨头比七年前变形更严重了。
池律睁开眼,眼睛失焦得看着虚空,半晌,他撑起身体,一只手轻轻拖起唐松灵的脑袋,将被压着的胳膊抽出来坐起身,顿了一会儿,见唐松灵还沉睡着,才动手掀开被子,捏着本来就宽松的睡衣一角轻轻掀起。
“咚——”
心跳猛地跌落,坠得胸腔生疼。
只堪堪露出的一片皮肤,上面布满星星点点的红点,有些地方血色连成一片,他皮肤原本细白,这么看着,竟很是触目惊心。
捏着一角的手指颤抖得厉害,他盯着那处被肆虐过得皮肤愣了很久,回过神放下衣角,又拉了被子把他包严实。
然后下床,踉跄着出了房门。
露台气体流动很急,池律手臂撑在栏杆上,低垂着头,身上的冷汗被十一月的风一吹,似掉进冰窟了一样,甚至有一种再也暖不起来了的错觉。
他迎着寒风用力呼吸,冷气顺着器官涌进肺腑,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了,片刻后,一颗颗巨大的水珠掉落,在立着栏杆的小台阶上爆开深色的小水花。
他哭的很用力,额头青筋暴起,但又没有声音,只有喉咙里偶尔泄露出没压住的嘶哑的声音,随着寒风飘散。
很久,他才用力搓了下脸,低垂着的猩红的眼底恨意翻涌。
昨晚没拉窗帘,天也是晴着的,但晚秋天亮的得越来越晚,快七点天边才泛起淡蓝色。
唐松灵偏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人,他睡得很熟,眉头舒展,但是按以往的时间,这时候该起床了。
清晨朦胧的微光将他侧脸晕得格外温柔,唐松灵忍了忍还是凑上去亲了下快戳到他脸上的鼻尖。
不想刚一动,腰上的手臂立刻收紧,刚还熟睡的人眼睫颤了颤,片刻后睁开了。
“.....”唐松灵有些无语,不好意思道,“我吵醒你了?”
池律用鼻尖亲昵地蹭着唐松灵,慵懒道:“没有,早就醒了。”
“啊?”
“等你呢。”池律笑着吻了下他刚睡醒时还温热着的脸蛋,“早安,宝宝。”
唐松灵脸立刻红了,一低头埋进池律胸口,须臾,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早安,男朋友。”
池律拍了拍他的背,“起不起?”
“起!”唐松灵立刻精神百倍得蹦起来,“我还要给你做早餐呢。”
池律也跟着坐起身,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要不再躺会儿,我先去洗。”
“哦.....”
目送池律进了卫生间,唐松灵卷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脸蛋兴奋得红扑扑的,这可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同床共枕,想想都觉得好幸福。
滚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该冷静一下,又蹦下去站在窗边东瞧西看。
落地窗很大,对面视野十分开阔,远处是一片人工湖,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水面映着初阳,被风一吹,便泛起一湖粼光,楼下树木郁郁葱葱,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地带着胸膛里轻微震颤的声音。
唐松灵回头,“风景啊,以前都没注意看过,今天才发现很好看。”
半小时后,唐松灵坐在副驾驶上,有些紧张道:“我真的要和你一起去公司吗?别人不会说什么吧?”
往常池律出门早,路上堵得不是很严重,今天起床晚了点,路上走了一半就被堵住。
池律一只手把着方向盘,随着车流又往前挪了一点,手伸过去握住他搁在腿上的手,大拇指轻蹭着有些潮湿的掌心,“不会。”
前面车又停下了,路边挤着电瓶车拥堵在路上,混乱不堪,尖锐的警哨此起彼伏。
“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池律突然发问,唐松灵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道:“我最近也在琢磨,但还没想出个门道来,这段时间已经耽搁很久了,之前送外卖,只是因为时间灵活,就是....追、追你方便,现在我想找个稳定点的。”
“嗯。”池律捏了捏他的手心,思索了下,道:“有没有考虑过干文职?”
“文职?”唐松灵想了想,“我干文职估计只能干会计吧,我还没有会计证,而且....这个好像不怎么挣钱。”
前面道路疏通了,车子跟着车队溜出去,车速渐渐平稳,很快便到了公司。
“如果还没想好的话,先跟我去公司待几天,就当是陪我,有想学的东西给我说。”
“好。”车子在车库挺好,唐松灵突然笑了下,解了安全带凑到池律跟前,小声说:“我在你该不会分心吧。”
池律下意识抬手护着他腰,没回话,仰头,唇瓣贴着唐松灵的嘴角缓缓磨蹭,“很有可能,但最近试了下,你不在我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今天尽量不分心。”
他眼里盛着浅浅的笑,在车库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分外柔和。
唐松灵呆呆看了一会儿,附身在池律眼尾落下一个吻。
“池律,你终于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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