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费心安慰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李生便闭了嘴,只陪她站着,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
过了一阵,路政儿突然道:“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李生拿不准她到底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他,想了想还是道:“你了解他的。”
“我自然了解他,所以才会不甘,我一直在想,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唐松灵,可是想了很久,都不得解。”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唐松灵,但我也并不觉得奇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点,你看不到,但他能看到。”李生道:“除此之外,池哥.....他十分反感任何企图操控他的人。”说着用眼角瞄了一眼路政儿,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便继续道:“所以,他和叔叔阿姨的关系一直都是,敬重有余亲昵不足。”
路政儿没有说话,脸上的落寂却更浓,“我怎么舍得操控他呢,只要我能给的,我恨不得都捧到他面前。”
“政儿,你没多久就要出国,外面的世界很大,比池哥优秀的人也很多,时间久了,也许你就能放下了,”
路政儿摇摇头,“不,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下。除了他,再不会有别人了。”山间晚风将她鬓边的碎发撩起,身后是万家灯火聚起的星群,衬得她脆弱又美好,“我喜欢了他十来年,早已是融入血液的感情,想要除掉,只能将血抽干。”
李生愣愣望着她泛着微光的眼睛,里面的淡淡的倔强得以窥见。
执拗而疯狂。
帐篷里,唐松灵抬头看着外面愣怔出神。
池律将箍在他腰上的手臂收紧,“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说着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他沉默了一瞬,伸手将他脑袋掰回来,低头亲了亲鼻尖,沉声道:“睡觉。”
唐松灵将脸埋在他温热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她.....”
还没说完池律便道:“你不要总是操心这个操心那个,这件事她总要去面对,只能她自己放下,没人能帮得上忙。”他闭着眼,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唐松灵头顶的发丝,缓缓道:“我们是十几年的朋友,我也实在不想伤害她,不想看她伤心,但总归要面对现实,等过了这阵子,估计就想开了。”
池律伸手拉下小窗布,将外面的世界和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阻隔开,又把唐松灵往怀里拥了拥,不一会儿,呼吸绵长而规律。
几人在山上疯玩两三天,将带的食物吃光喝尽了才开始下山。
路上,孙启儒闲不住,又问:“后面几个月你们想干什么呀?”
李生:“玩个几天跟我爸去公司学习。”
“哇哦,上进,不像我,就想吃喝玩乐混吃等死。”
李生瞥了他一眼,“不怕你爸打断你的腿?”
“切,好汉害怕这个?政儿你呢?”
“出国。”
“哦.....律哥当然是有参加什么学术团队,或者去伯母公司帮忙吧?”
“出国。”
“好吧~猜错了.....小糖豆呢?”
唐松灵有些无语:“你......要不换个名字叫?”
“哎呀~这个好听,你快说要干什么去?要不我去找你玩?”
“我可能要找点临工做。”
孙启儒摊手,“行吧。”
六月下旬,马上就要进入三伏天,地面被刺白的阳光烤得烫脚,唐松灵站在树荫下向池律挥手,喊道:“出去玩得开心点,不用担心我。”
池律摇下车窗,视线落在微笑着的人身上,久久不曾挪动,眼里流动着浓浓得眷恋,“好,记得联系。”
车子滑出去,缓缓汇入车流,唐松灵站在街边看了很久。
他想,政儿,这两个月一过,我便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池律走后,他将蓝湖小区打扫的干干净净,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装进行李箱全部拿回兴虹小区,这段时间住惯了高档小区,普一回到这个狭小破旧的屋子还有点不适应,岂知他本来就是属于这里的。
屋子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上去像蒙了纱,显然很久没人住了。他伸出手指沾了一点在指尖,心里的不安愈加清晰,以前苗韵也经常不回来,可这次实在走得有点久,连自己高考都没露面,打电话也只说有事在忙。
站了一会儿,便挽起袖子开干,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开窗透了透屋子里的霉气,屋子不大的唯一好处就是打扫卫生不怎么费劲。
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卧室,平时都是苗韵睡着,这段时间她不在,床单被罩有些泛潮,唐松灵将这些拆下来塞进洗衣机,不知用了多久的洗衣机像是不堪重负一样咯吱咯吱发着异响,艰难地转动起来。
连续打扫了三个小时,终于能收拾完了,唐松灵坐在沙发上喘了会儿气,无意间瞥到卧室门里的靠着床边的地上落着一张纸。
和池律住了这么长时间,物品摆放这方面似乎被传染了,看不得一点脏乱,他起身走过去,弯腰捡起,本想直接扔垃圾桶,心中突然无端得猛跳了下,将悬在垃圾桶上方的手又收回来,慢慢展开。
这是一张药单,上面写着的药名他一个都没听过。唐松灵愣了一秒,迅速掏出手机输入药名开始搜索。
第64章 至亲至痛
“呋塞米”
“卡托普利”
“阿托伐他汀”
......
每搜一个,唐松灵脸色白一份,这些药的功能,有降压的、降血脂的、利尿的、消炎的、将肌酐的.....
唐松灵感到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眼前甚至黑了一两秒,心脏在狂跳,三伏天里,他却觉得浑身冰凉。
扶着桌子慢慢坐下,缓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准备给苗韵拨,浑浊的脑子突然清醒一分,将手指从拨出键移开,目光落在药单上方的医院名上。
唐松灵找过去的时候肾外科坐诊的医生已经下班了,他只能去问前台住院部在哪,大概确定了肾外科都在哪些楼层之后便开始一间一间找。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各个病房门都大开着,找起来倒不是很困难,没用多久,就在一个四人间的普通病房看见坐在床头吃饭的苗韵。
她瘦了很多,睡衣应该是她自己买的,裹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正背对着门口,低头吃着东西。
唐松灵愣在人来人往的走廊,脑子里混乱异常,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周围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胸腔在生理反应下用力收缩,半天喘不上气。
怔愣中,似乎被人撞了一下,接着耳边传来模糊得声音:“怎么了孩子,哭什么?”
他从始至终盯着的那个枯瘦的背影循声转头,看见他的一瞬间愣了一下,枯黄的脸上马上浮现慌乱,过了一会儿,又归于平静。
苗韵顿了顿,两口吃完剩下的饭菜,走到门口道:“你怎么找来的?”
唐松灵根本说不出话,嗓子像被掐住了,只发出些无意义的气音,苗韵叹了口气,进房披了件衣服,又出来拍了他的肩膀道:“把眼泪擦了,你妈还活得好好的,你哭什么?”说完抓起他的手臂,“走吧,既然来了,陪妈下楼转转。”
苗韵带着他走到医院边上的一个小亭子里,盯着他白皙的脸看了半晌,道:“你胖了点,看着精神也比以前好多了。”
见他不说话,苗韵知道他是真的担心了,想再逗逗他,还没开口,唐松灵便猛地扑过来将她紧紧抱住,再也不压抑什么,放声大哭起来,呜咽地哭声闷闷地透出来,带着让人心酸的伤心和绝望。
这是他长大之后第一次拥抱苗韵,可这个拥抱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经年许久的苦闷和悲伤。
“妈.....”
他哭得很用力,却连拥抱都不敢使劲,怕把这个被病痛折磨的瘦弱女人弄疼。
这声透着无限悲痛的呼喊,让苗韵迅速红了眼眶,鼻腔酸涩难忍,有些枯瘦的手缓缓抚上唐松灵颤抖的背,一下一下慢慢顺着,希望这样可以缓解他激烈的情绪。
唐松灵埋在她怀里声音嘶哑着喊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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