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义借着喝茶的动作垂眸敛去眼里的算计。
这么多年来,他都未曾想过讨好其他宗门世家,怎么可能忽然在今日变了主意?
他大费周章地跟着太升宗的林宗主来到神仙谷,自然有他的考量。
如今除了他们药宗堂外,其他人对那个孩子的药引体制一概不知,但纸包不住火,这个秘密迟早会泄露出去。
他不奢望永远藏住这个秘密,只想在其他人发现这个秘密之前,先把那个孩子的所有价值榨干。
他此次过来,便是抱着打探消息的想法,倘若其他人当真发现什么端倪,他也好浑水摸鱼为嵬生他们争取时间。
不过话说回来,九尧县那边传来的动静又是怎么回事?
大殿内除了已经踏入元婴中期的斛律幸外,还有七八个元婴初期的修者,他们比剩下的金丹期的修者们更清楚地感受到了九尧县那边的异动。
仿佛有一股异常强大的能量正在酝酿并聚集。
那股能量产生的波动犹如一圈圈涟漪般在夜晚的空气中荡漾开来,甚至传到了他们所在的神仙谷。
关键是——
神仙谷和九尧县之间相隔千万里。
而且他们并未从中感受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不可能是突破大乘期的修者。”有人当场否定了另一个人的结论,“当修者突破大乘期时,会立即经历雷劫,天地之间产生巨大的能量,引出大面积的风雨雷电,更甚者,还会搅乱各地灵力的平衡,那么大的动静,不会等到今晚才被我们察觉。”
“悟启真人所言甚是。”有人附和,“不知你们是否发现,那股能量的波动一瞬即逝,这才过去半个时辰不到,便已风平浪静,实在不像是哪个大能所为。”
站在人群之首的斛律幸安静片刻,温声问道:“各位是否感受到了灵力波动呢?”
有人摇头:“未曾。”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摇头。
斛律幸慢慢拧起眉头,表情严肃地说:“无论如何,这并非一个好兆头,我已派人前去查看,等收到消息,便会告知各位,接下来还要劳烦各位在此处坐上片刻,免得再生异动。”
众人纷纷点头。
虽然他们面上不显,但是很多事都心照不宣——比如他们知道今晚没有人能睡上一个好觉了。
目前修真界里,所有元婴期修为的人都集中在了这个大殿内,倘若外头还有个他们连姓名和长相都不清楚的元婴期修者突破大乘期,恐怕整个修真界都要为之动荡。
一个没有归属的大能,能被所有宗门世家抢破头,这个过程中又会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光是想象一下就知道有多可怕。
思及此,大殿内的人无一不觉得背脊发凉。
明德义也在思考这件事,他对九尧县的了解比其他人加起来都多,听完其他人的讨论,他立即把近年来九尧县以及附近发生的大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结论是——
小事不少,但大事几乎没有。
九尧县位置偏僻,不仅远离神仙谷等山清水秀之地,而且和繁华热闹的京城之间还隔了一片荒地,附近村镇较少,常住人口也不多,但凡有些天赋的修者都往其他地方跑了,剩下来的人哪儿有本事作妖?
难道是有其他地方的人往那边跑了?
这个冷不丁冒出来的想法让明德义的思绪一顿,他瞥了眼还在和其他人低声交谈的斛律幸,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
等等——
难不成是……
大殿内无人在意明德义的离开,只有斛律幸注意到了,但他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明德义受不了其他人的冷落灰溜溜地跑了。
明德义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在神仙谷的住处,先用结界把房屋笼罩起来,才匆匆踏入屋内。
其实他在飞舟上便收到了嵬生的消息,只是那个时候林宗主也在,他担心林宗主起疑,于是一直忍着没联系嵬生。
当然,他方才提前离场的行为也有可能让林宗主起疑,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拿出传音符,一把捏碎。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嵬生的回应。
明德义皱了皱眉,又使用了几张传音符,还附了更多的灵力上去,然而他传出去的信号全部石沉大海。
这下明德义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从白锦囊里拿出一样类似夜明珠的法器,握于掌心,五指微微用力,将灵力灌入。
下一刻,他脸色骤变。
嵬生他……
死了?
-
芈陆睁开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斛律偃近在咫尺的脸。
妈的,芈陆暗骂一声,怎么又进入轮回了?
他累了。
他真的不想再轮回了。
芈陆眼睛发酸,有点想哭。
很快,他猛地意识到一件事——不对啊,他不是灵魂状态吗?斛律偃能看见他了?
芈陆下意识要坐起来,谁知刚动了下手脚,便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手、脚、身体,哪儿都痛。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遇到斛律偃之前:这恐怖的能量,这骇人的异动,对方肯定是个今后能掀起腥风血雨的强大存在!
大家遇到斛律偃之后:……
大家被斛律偃殴打之前:就这?就这?
大家被斛律偃殴打之后:救救我!救救我!
第020章 害怕
“嘶——”
芈陆倒吸一口凉气,整张脸都皱到一块儿了。
他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痛了!
因为他不仅被赤火狼的火烧、被八目鸡的水喷,他还被那群妖兽撕咬了身体上的好多地方。
伤得这么重,不痛才怪。
但让他想不通的是,他怎么还活着?明明伤得这么重,却还是活了下来,不知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
芈陆费了许久的功夫才勉强适应身体上的痛,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只有一双眼睛尚能转动。
他本想看一下周围的环境,无奈斛律偃凑近的脸挡住了全部视线。
斛律偃面无表情,睁着那双空洞洞的眼眶,也不知是否感受到了什么。
芈陆呼吸紊乱,吃力地挤出两个沙哑的音调:“让让。”
话音未落,斛律偃的表情陡然紧绷起来,仿佛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居然伸出手来抚摸他的脸颊。
冰凉的指尖在他脸颊上游走,摸索到人中后,便停了下来。
食指悬在他的人中上面。
芈陆:“……”
他就知道斛律偃做出的行为总能气死人!
“把手拿开。”芈陆语气虚弱,没好气地说,“我还没死,还有呼吸。”
斛律偃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很快收回手。
芈陆见状,忍不住讥讽道:“你这个人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你可曾见过会说话的死人?”
斛律偃微微偏过脑袋,沉默地凝望着他。
芈陆又道:“再说了,我死了岂不是正好?反正你那么讨厌我,还三番两次地想要置我于死地,等我死了,你便去镇上买些鞭炮来庆祝。”
芈陆断断续续地说了不少话。
斛律偃似乎听不出他言语间的讽刺之意,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盘腿坐在他身旁。
芈陆一拳打在棉花上,这滋味并不好受。
他看着斛律偃那张布满血污的脸,只见斛律偃的表情没有产生丝毫变化,犹如一潭沉寂多年的死水,连一点波澜都不曾掀起。
片刻,他匆忙挪开目光。
他暗自懊恼——
他刚刚在说什么气话呢?
他以为那些话能激到斛律偃吗?
可事实证明,他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斛律偃只把他当成随身携带的人形血袋,怎么会在意他的想法和感受?
芈陆深吸口气,强行压下那些在心头澎湃的异样情绪。
冷静下来后,他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和斛律偃应该是呆在一个山洞里,但这个山洞不大,并且他们还在通风口的位置上——因为山洞里光线明亮,而洞外的寒风直朝他脸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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