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依旧不做回答。
他紧紧握着白衣青年的手,贴着白衣青年而站, 不知是没听见她的话还是单纯地不想搭理她。
晚姬安静许久, 忽然妥协地扬了扬手:“罢了, 你们走吧。”
黑煞闻言一惊:“晚姬姑娘, 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围观群众也是一脸诧异, 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方才还闹得那么厉害!
怎么这才一会儿功夫, 晚姬就妥协了呢?
晚姬没有回答黑煞的话,也仿佛听不见大家的议论, 她用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平静地看着被少年紧贴着的白衣青年, 重复道:“你们可以把明遂带走,请便。”
说罢, 晚姬往旁一让。
黑煞等人见状, 也赶紧退到晚姬身后。
即便方才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躺在地上的明遂也未从昏迷状态中醒来,像条死狗似的。
一群人眼睁睁看着少年拖死狗一般地拖起明遂, 和白衣青年一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顿时心里百感交集。
尤其是黑煞等人。
他们和晚姬相处得久, 可太清楚晚姬是什么样的性子了。
睚眦必报、锱铢必较, 别人伤她一尺,她必定还以一丈,若是曾有人敢像方才那个少年那般待她, 她早把那个人撕成碎片了。
然而晚姬竟然放过了那个少年!
黑煞等人实在想不明白, 你推推我、我推推你, 最后还是黑煞小心翼翼地开口:“晚姬姑娘, 可要我们做些什么?”
“不必。”晚姬漫不经心地用手绞着长发,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少年和青年消失的方向,“总有一日,我们再会相见。”
黑煞一头雾水:“再会相见?这是为何?”
晚姬懒得多做解释,轻飘飘地扫了一圈围观群众,随即烦闷地啧了一声:“好了,散了吧,全是一群无用的废物,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
晚姬的声音不大,却在灵力的帮助下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一时间,大家的表情相当精彩。
直到晚姬头也不回地走掉,大家才慢慢反应过来——
那个少年真是普通人?
连晚姬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普通人没错吧。
可普通人又是如何穿过万蛇坑的?
要知道,连那几个筑基巅峰的修者都没能成功出来。
所以那个少年究竟是哪种普通人?
晚姬一走,群众见没热闹可看,便也散得七七八八。
灵丹宗的少宗主齐恒走出万蛇坑时已是傍晚,夕阳西下,天空沦为一片混沌的暗白,偶尔有几只飞鸟划过,发出寂寥的鸣叫。
几个灵丹宗的弟子正探着脑袋焦急地张望,瞧见齐恒狼狈的身影后,纷纷一脸喜色地迎过去。
“少宗主!”
齐恒身上的白袍已成灰黑色,但他灵力耗尽,连一个小小的净身术都无法使用。
待那些弟子替他使用完净身术后,他赶紧裹上他们递来的大氅,目光在周围搜寻一圈,疑惑地问:“为何人这么少?其他人呢?”
闻言,几个弟子同时一怔,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尴尬的表情。
沉默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弟子才道:“回少宗主,人都散了。”
“散了?”齐恒懵道,“散了是何意思?比赛不作数了?”
弟子呐呐:“不是……”
齐恒见弟子吞吞吐吐,顿时急了,一把将弟子推开:“我是第一个出来的吧?晚姬呢?我要去找晚姬!”
“少宗主!”几个弟子手忙脚乱地拉住齐恒,结结巴巴地解释,“你不是第一个穿过万蛇坑的人。”
“什么?!”
“就在两三个时辰前,有人带头穿过了万蛇坑。”
“……”齐恒愣在原地,如遭雷劈,脸上的血色也在刹那间散得一干二净。
寒风吹过,冷得齐恒直打哆嗦。
良久,齐恒才从巨大的震惊和绝望中找回自己颤抖的声音:“那个人……是明遂?”
“不是。”弟子摇了摇头,“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少年。”
“没有修为?”
“是的,属下没有感觉错,那个少年的确是个普通人。”
弟子没敢说的是,那个少年不仅是个未引气入体的普通人,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了晚姬的主动示好。
要是说了,只怕他们少宗主拼了命也要把少年找回来。
不过即便他们不说,关于那个少年的事也犹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九尧县,仅半天功夫,几乎传得人尽皆知。
大家都在好奇那个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拒绝了魔界之花晚姬。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男人抵抗得了晚姬的魅力。
-
另一边。
斛律偃拖着明遂离开九尧县后,明遂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模糊的视线里逐渐映出斛律偃的侧脸。
明遂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身上被拖行的疼痛越来越清晰。
他喘着气,低吟一声,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看见的仍旧是斛律偃的侧脸。
“斛……斛律偃?”明遂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惊恐地睁圆眼睛,“怎么……怎么是你?”
芈陆有些疑惑,弯腰看向明遂:“你认识他?”
明遂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放开我……”
芈陆抬头看向斛律偃:“你放开他吧。”
结果斛律偃倒是听他的话,二话不说地扔掉了缠着明遂的长鞭。
但斛律偃紧绷了一路的神情并未放松下来,他问芈陆:“你生气了吗?”
这个问题很是突兀,让芈陆一脸莫名:“我为何要生气?”
“我对那个女人动手了。”斛律偃顿了顿,才道,“你不喜欢我对人动手。”
芈陆恍然,他想起斛律偃之前的犹犹豫豫,还以为斛律偃在忌惮晚姬,现在看来,原来斛律偃只是担心他生气。
可斛律偃为何要顾及他的情绪?这可一点都不像是斛律偃的作风。
芈陆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
斛律偃眉心微蹙,神情里流露出些许不解:“为什么?”
“她拦了我们的去路,是她不对,而且你也没有对她下死手。”芈陆不知该如何向斛律偃解释,其实他深居已久,也不太清楚外头的人情事故和社会法则。
他想了想,说道,“斛律偃,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也没有一套固定的生存法则,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多留退路,也是给自己留退路。”
斛律偃飞快地说:“我知道了。”
芈陆愣了下,心想斛律偃这么快就消化完他的话了?
斛律偃踱步而来,一如往常那样,五指慢慢扣上他的手腕。
“我知道了。”斛律偃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会做。”
芈陆听着这句话感觉怪怪的。
可没等他问出口,便见斛律偃忽然勾了勾嘴角,做出像是在笑的表情,只是他笑得很诡异,叫人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
“毕竟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不是吗?”斛律偃的语气很轻,尽管他的嗓音依然沙哑,却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十分清晰,“所以我不喜欢的事,你也不要做。”
芈陆:“……”
他怔怔看着斛律偃的脸,失去了面具制造的假象,这张脸呈现出了最真实的美,甚至比魔界之花晚姬的脸更为艳丽。
但晚姬宛若一朵黑色玫瑰,每个男人见到都妄想上前将之采撷。
斛律偃则是路边野蛮生长起来的罂/粟,人人都会被他身上鲜明的色彩吸引,却在感受到极端的危险气息后只远观而不靠近。
此时此刻,芈陆便从斛律偃身上嗅到了那股只属于对方的危险气息。
他浑身僵硬,连四肢都处于麻木状态,大脑不断发出危险警告。
他想后退,想远离这个危险源,却又发现自己的双脚根本不听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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