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骆钰昭忽然站起身来,“皇兄的提议虽好,只是咱大烈朝以孝治国,近竹的一番孝心更是孝感天地,刚才在天一阁,近竹已经毫不隐瞒的说过母亲曾做过歌女,我只怕他看了难免会自感身世,所以还是换个节目的好。”
骆钰英突然提议要观看歌舞,就是要借机羞辱慕容近竹,另一个目的是想让两个弟弟放开性子嬉戏游乐,以降低今后他们对自己登上太子宝座的威胁,想不到骆钰昭竟然站出来破坏他的如意算盘,心中顿时大怒。
“三弟的意思是皇兄我错了不成?别忘了咱们出发前,父皇可是交代过,二位皇弟一切都得听我的。”
骆钰昭见他拿父皇和长兄的身份压他,更是不服气,“皇兄固然没有错,但此时此景却有些不合时宜。”
慕容近竹见他为了自己跟骆钰英起了正面冲突,急忙站起身来,“想不到小人的家事让两位皇子意见不合,其实三皇子多虑了,在下从小耳濡目染,对小曲,歌舞之类的再喜欢不过了。”
“近竹……”骆钰昭明知他在撒谎,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骆钰英哈哈笑道,“久闻三弟琴技高超,既然三弟对慕容贤弟如此亲眼有加,不如在席上为大家演奏一曲助兴怎么样?”
骆钰英从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见他极力维护慕容近竹,便又心生一计。
慕容近竹一听,摆明了他是在报复骆钰昭。要知道梁朝的后主,就是因为宠信伶人,才使得朝政日益败坏,最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本朝立国之后,太祖皇帝就立下祖训,所有皇子都不得结交伶人。
骆钰昭虽然精通音律,平时却只跟那些鸿儒之士来往应和。现在骆钰英竟然要他以堂堂的皇子身份,在筵席中扮演优伶的角色,将来传到隆化皇帝的耳中,哪里还有机会谋取太子之位。
骆钰昭却好像忘了祖训,大声说道,“在下刚刚得到桓子野的梅花三弄残本,练习了很长日子都没有得到要领,现在愿为大家谱上一曲。”
“殿下万万不可。不如让近竹在大家面前献个丑,奏一曲琴曲吧。”慕容近竹抢上一步,四下里拱了拱手。
王阁老知道隆化皇帝心中属意的太子人选是骆钰昭,否则他也不会告老还乡了,也不敢像骆钰英那样做得绝决,当下说道,“近竹能够为大家演奏,老夫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骆钰英见王阁老表了态,也不好再咄咄逼人,来了个顺水推舟,却还是忘不了鄙薄一番,“我倒也想听听慕容贤弟的演奏,比起教坊里的乐工有何高明之处。”
慕容近竹面色不改,昂然离席,端坐在了古琴面前,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曲《离歌》便缓缓奏响了。
琴音似流水,一时间厅堂之上鸦雀无声,连旁边侍候着的那些不懂音乐的下人,也都被这缠绵悱恻、凄清哀婉的琴声给打动了。
王阁老乃是一代鸿儒,一听曲子的前奏,便知这绝对不是那些教坊间的乐曲,听到妙处,则频频点头。
骆钰昭更是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见到一对离人正折柳送别,忍不住叹了一声,“这琴音怎么如此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三弟,你又在说些痴话了。”骆钰昭讥笑道。
钰昭,这曲子本来就是你所作,你都没印象了吗?上辈子在雅竹苑内,近竹不知曾听你弹奏了多少遍,每一个音符都刻在了心底,一千年过去,这曲子却好像就在昨日。
慕容近竹忍不住抬头往骆钰昭的方向看了一眼。
琴声戛然而止,余音仿佛还在每个人的耳边盘旋。
“此曲只应天上有,来,钰昭敬小神童一杯。”骆钰昭端起酒杯走上前去。
慕容近竹急忙起身施礼,“三皇子谬赞了。”
骆钰昭再次叹道,“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曲子好是好,只是听来好让人伤怀,不知有没有唱词?”
“有是有,只是近竹唱的不好,所以不敢在大家面前献丑。”慕容近竹只怕一唱出来,自己先忍不住要落泪了。
王阁老也生出些不完满的遗憾来,如果有唱词的话,词曲相得益彰,一定更加动人心弦,于是捻须说道,“你且边弹边唱,错了也不打紧。”
慕容近竹无奈,只得再次落座。
琴声响起,慕容近竹展开歌喉,动情的唱了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歌声宛如天籁,飘渺凄清。
慕容近竹说话的时候童音未改,本来非常稚嫩,可是一变成这清越的歌声,里面竟然饱含沧桑之意。仿佛根本不是出自一个童子之口,倒像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慨叹世事的变迁、人生的无常。
一时间,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一曲终了,大家如梦初醒,竟然忘了鼓掌叫好。
“奇了,奇了。老夫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是头一次碰见这样的奇人奇事。”
“曲为人心声,近竹可是……”骆钰昭虽然天资过人,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疑惑了。
好一个曲为人心声,慕容近竹听了身子不由得震了震,这曲子当年正是钰昭你谱写的呀。
第22章 舌战皇子
骆钰昭本来又要拿慕容近竹的身世做文章,可是看到众人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朝身边的骆钰杰使了个眼色。
骆钰杰当然知道大哥的意思是让他当一回出头鸟,虽然并不想为难慕容近竹,但转念一想,与其得罪大哥,不如得罪这个所谓的神童,就算三弟出面维护,有大哥为自己撑腰,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骆钰杰随即站起来,大声鼓掌说,“果然是家传之学呀,感动得我都要落泪了。”
骆钰昭瞪了他一眼,“二哥,你在说什么呢?”
慕容近竹听他又在羞辱自己的母亲,立刻反驳道,“家母虽然出身贱籍,但一没有作奸犯科,二不曾做过有失妇德的事,六年来,近竹每日聆听母亲教诲,今天才能有机会站在诸位皇子和阁老面前说话。”
这一番话不卑不亢,句句在理,好像一记耳光扇在骆钰杰脸上,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骆钰英见二弟才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暗骂一声蠢材,缓缓走到慕容近竹面前,“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慕容贤弟,本殿下虽然佩服你护母心切的勇气,不过我本殿下还是想知道,贤弟的母亲既然如此知书达理,为何会沦为贱籍呢?”
“那是……那是因为在下……”慕容近竹面色一窘顿住了。
有史以来,中原大地建立的历代王朝,都将乐户、惰民、世仆等归为贱籍,本朝也不例外。
与普通老百姓中的良民相比,贱民不但处处受到歧视,而且子子孙孙世袭为业,永远属于贱籍。
一旦被列入贱籍,等于被打入了社会的最底层,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人身都要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更没有普通老百姓参加科举、入仕做官的机会了。
慕容近竹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想再跟他做口舌之争。
“这么说贤弟也是知道先人做了些不法的勾当,所以才沦为世人所不齿的贱籍的。”骆钰英见他闭了嘴,更是得意的穷追猛打。
“大皇子难道没听说过傅悦和百里奚的故事吗?”慕容近竹迎着骆钰英的目光,冷冷的回敬,随后朝王彦军兄弟俩看了一眼,“彦军和彦民都给我听好了。”
“小师傅,前几天你说要给我们讲他们的事迹呢,结果一拖就拖到现在,我和哥哥都好想听听。”王彦民现在对慕容近竹是崇拜的五体投地,现在见他屡屡受到皇子们的欺负,心里很是不平,逮到机会就马上给他帮腔。
“你个逆子,还不给我闭嘴!”王员外见儿子竟然敢跟皇长子作对,急忙呵斥道。
“好,我今天补上前几天的课,你们可得听好了。”慕容近竹背着手,好像又回到了课堂上,“傅悦是古代一位筑墙的奴隶,商王武丁听说他的贤才之后,力排众议,让他当了宰相,结果造就了历史有名的武丁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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