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新桌子摆回自己位置上,把放在地上的几本练习册放进抽屉里,坐下揉了揉肩膀,一边想着自己明天得早起跑步,这体能实在太差了,走三步喘两声。
他瞥了眼埋头看书的同桌一会儿,摸自己口袋里顺手买的糖——这玩意有些不够,但勉强算是一个发出一个友好信号的意思。
单奇鹤舒展着后背靠向椅背,往同桌书上看了两眼,同桌课本封面上没写名字,他还是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只好嘿了声,拿着口香糖递过去:“哥们,口香糖吃么?”
同桌快速地瞥了他两眼,不搭腔。
单奇鹤半个身子都凑到对方桌前:“太困了,嚼口香糖提提神,不然待会儿看书都白看了。”
同桌仍旧以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他。
单奇鹤摆出友好笑容:“之前我可能有些那个,我家里出了点事一直没走出来,在学校才不爱说话,休了一个月病假,想通了很多事情。”
“……”同桌沉默地看了他两眼,“你……”
单奇鹤拿出两根口香糖放他桌面上:“提提神,我好多课没上,可能会问下你进度,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打扰。”
同桌默默地捡起口香糖,手搓了会儿包装,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到时候再说吧,不过你不要打扰我学习。”
单奇鹤眨了眨眼睛,立刻抬手:“不会不会。”
同桌撕开口香糖包装,塞进嘴里:“谢谢。”
单奇鹤扬扬下巴:“我不打扰你,你学习吧。”
同桌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在课间我休息的时候问我,我知道都会帮你解答。”
单奇鹤笑:“谢了,兄弟。”
勉强算是修复了一点同桌关系的单奇鹤,坐在座位上嚼着口香糖转笔看数学课本。通常高三没什么新知识点,基本是巩固之前学的知识。可是单奇鹤实在记不住这些过去他运用起来得心应手的公式了。
他认真看了两页书——试图唤醒一些自己过去学习的记忆。
但身在专注力被短视频时代给毁了的年纪,书上的字没看几行,就开始在作业本上画起画来。他大学学的是城市规划建设,大学时候认识了几个很好的兄弟,哥几个毕业后各自工作了一段时间,最后一起辞职搞起了游戏。
他搞建筑的,本来就会3D建模和渲染那些东西,后来又系统地学习了一段时间,学了画画。开始搞原画设计、场景建模……
学画画时养成的习惯,拿起笔看到纸就忍不住进行一些二次元美少女速写。
他几笔勾出一个二次元美少女的半身图,正准备给美少女穿上女仆装,他桌子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
单奇鹤抬眼睛,高个子的应该是叫高岭年,他盯着单奇鹤呵呵笑:“一个班的,你觉得你跑的掉?”
“……你要干什么?”单奇鹤默然片刻,无奈。
高岭年勾了勾手指:“上个厕所去?”
单奇鹤拒绝:“没尿。”
高岭年俯身勾住他的肩膀,威胁:“陪我去。”
“……”
要了命了。
在单奇鹤的记忆中,对他能做出这种行为的男的,基本都是为了跟他调情,没什么意外。
没想到如今竟然能体会到一种不同的感觉。
——男的,看着他让陪去厕所,不是在调情,是威胁他,要拉他去厕所揍他。
本来不该笑的,但是单奇鹤实在忍不住被逗笑了,这体验还真稀奇。
第9章
好笑归好笑,单奇鹤也没真的傻到真跟这人去厕所找有趣。
“不去。”他吐出两字。
高岭年压着他的肩膀开始用力,威胁的用词更加浮夸起来:“你是不是想死?”
挺严肃的氛围,单奇鹤还是忍不住笑:“你试试。”
高岭年没想到过去两年,让他呼来喝去不敢反抗的一傻X,竟然一个多月不见,变得这么硬气,也不知道这一个月是不是偷偷去吃熊心豹子胆了,他一时气上心头,手下用力一拽。
这脆骨头的弱鸡男直接被他从座位上拽到了地上,椅子也斜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班上同学纷纷看了过来,薛非皱着眉头从座位上站起来,正要走过来:“在教室别乱来,你这样我去喊老师了。”
高岭年躬着的身子直起来,他鄙夷地看了一眼薛非:“你挺行的,有本事去告,我不相信你跟这傻X这辈子都不出学校,你们但凡踏出校门一脚,我喊人把你们腿打……”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了一声老杨的怒吼:“高岭年,你在干什么?!无法无天了你!!”
单奇鹤手指在地板上轻轻地点了点——本来嘛,马上要上晚自习了,班主任不来合适吗?
他撑着从地上站起来,老杨已经愤怒地冲进了教室,他凶狠地瞪了高岭年几眼:“到我办公室等我,给你家长打电话。”
高岭年顿了顿:“他自己摔的,不相信你问他。”他指单奇鹤,眼神又凶狠地瞪过来威胁。
单奇鹤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老杨一眼,诚实是一个好孩子的应有的品德,他诚实道:“我在看书,他突然走过来非要拉我去厕所,我说不去,他就把我拽到地上了。”
老杨气得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让两人跟上他,高岭年在老杨转身后,还恶狠狠地瞪了单奇鹤一眼。
单奇鹤抬手揉了揉自己左手手腕,揉着揉着手指缓慢比出个中指,随后再慢腾腾地收了回来。
-
老杨因为班里出现了霸凌事件焦虑得要死,坐在办公室里疯狂给家长打电话,让家长来学校一趟。
给单奇鹤爸妈打电话的时候,单奇鹤拦住说自己爸妈很忙,没空来。
等老杨让高岭年回教室写检讨后,他看向单奇鹤,苦口婆心:“你在学校被欺负,应该告诉爸妈啊,让你爸妈来学校一趟。”
单奇鹤看老杨,平静:“我爸在外面有事,哦,也可能有别的家庭。”
“……”老杨愣了下,他轻咳了一声。
单奇鹤知道老杨懂了他的意思,转而又道:“我妈整天和我爸吵架,老师。他们可能都不想管我。”
“……”老杨也没那么想知道别人家里发生的那些私事,但孩子都说出来了,估计家里坏境已经很糟糕了,难怪这学生过去总是沉默不语,原来是家里坏境不好啊。
他唉得叹了口气。
单奇鹤想了想,又道:“老师,您拿手机借我给我爸打个电话吧,我看他愿不愿意过来。”
老杨二话不说把手机给了这可怜孩子。
孩子拿着班主任的翻盖手机走出教室,在教室门口发现自己不知道亲爹电话,他探头看老杨,含蓄:“老师,您这儿有我爸的电话吗?”
“……”老杨诶了好几声——连亲爹电话都不知道,可见平时父子根本不怎么沟通,这爹平时是多不关心孩子啊!真可怜!
老杨想到自己三岁的儿子,突然父爱大爆发,开始翻起了班级家长的花名册,帮单奇鹤找他爹的电话。
-
电话找到了,号码能打通,嘟声响了十几秒后,被对面接通。
“喂,谁?”
“……”单奇鹤也不确定这声音到底是不是自己爹,虽然在病房里也听过,但实在记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爹叫什么,只得先喊了一声爸。
“谁?”
“……”单奇鹤笑,“您在外面有很多个儿子吗?”
“……小鹤?你怎么说话的呢?你拿谁号码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电话确实是亲爹的,那还好,单奇鹤放下心来,跟亲爹聊正事:“我们班主任手机。”
“怎么跟我打电话,学校有事和妈妈说啊?有什么事吗?”
单奇鹤小的时候没感受过什么亲情,但好歹年纪大了,有些分辨能力,这爹听起来也不是个什么好爹,对儿子漠不关心,一切事打包让妈妈做,但凡对家里有一点不满意,就全是妈妈的教育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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