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非抬起眼睛盯着他,语气慢腾腾,甚至显得有些无辜:“有反应了。”
很久之后,单奇鹤回想起来,觉得一切都应该是从滨海市这场旅行开始变得不对劲的。
可是他当时粗略地把这个行为归结为,青春期男生的躁动。
很正常,十多岁的男生可以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产生各种反应。
他自己也十多岁过,一点刺激就能让他在大冬天洗好几个冷水澡。
所以他在当时,只稀疏平常地看了薛非一眼,抬手指了指卫生间:“自己去解决,知道自己最近火气旺盛,就多抽点时间解决下个人问题,憋着干什么,谁让你憋着了,适当释放更有助于日常生活。”
“……”薛非看他,沉默看他。
坐起身移到旁边,继续看他的脸,视线从脸滑到衣领,下落到裤子上。
单奇鹤坐起来,驱狗似地赶他:“没什么问题,正常身体反应,去吧。”
“……”薛非视线又移到他脸上,隔了会儿,他做出不经意的模样,“你没有?”
“我都……”单奇鹤本来张嘴想说,自己都三十多了,早过了随时能起立的年纪,突然想起自己这身体也才十七岁,他摸了摸下巴,也低头看了眼自己。
薛非却突然笑了声,伸手摸了把单奇鹤的头发:“抽空去看看医生,别有病。”
“……”单奇鹤好笑,抓起床头的纸巾揉成团砸他,“管好你自己,精力这么旺盛,跟人打架也能这么大反应。”
薛非却不走了,他在床边坐下,转移话题:“待会儿我们要去哪?”
单奇鹤偏偏对他个人问题很关心:“你先去卫生间解决。”
“……”薛非顿了顿,没好气,“你别烦。”
“别害羞。”单奇鹤笑。
“你别讲话。”
“别特么憋出问题了。”单奇鹤显得尤为惦记。
薛非气得大脑腾得一热:“你特么这么关心,你帮我?”
单奇鹤没点正常人类该有的反应,他噗嗤一笑,因为距离合适,还用脚在他背上轻踢了两下:“别发神经,快去,我收拾东西,你正好洗个澡,刚刚都没洗澡,今天晚上不睡了,熬夜看日出。”
“……”薛非发现自己是坐着自然憋回去也不行,让这孙子帮忙他跟没听见似的,还非要让他自行解决。
什么人啊这是。
他抗拒无果,拿着单奇鹤给他带的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
淋雨喷头打开,温暖的水喷洒下来,他仰头,轻轻出了口气,隔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声外面那人:“傻X。”
骂完又顿了顿,忍不住重复又骂了声。
薛非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单奇鹤是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理论上一副什么都懂,还特么过境千帆似的,行动上绝对是个百分百的纯傻帽。
人家在床上跟他滚得有反应了,给他机会来试探、询问、来回拉扯,这孙子还能一副接收不到信号的蠢样子。
真的很离谱。
后来上了大学,这人还能走在路上指着某个男生问:“是你喜欢的类型么?”
薛非觉得他脑子里有个马里亚纳海沟,真的傻缺到让人失语。
他一度觉得单奇鹤是一个愚蠢的、控制欲强的、情感旺盛又极具奉献精神的蠢货,他喜欢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喜欢。他可能一直在等着自己确认这段关系,从高三等到大学,自己不说,他也就维持着比好哥们更近一步,但不能再近的关系。
薛非一直觉得,他和单奇鹤这段关系,真正掌控的人是自己。
他说开始,那么一切才能够真的开始。
他为此还谨慎了很长一段时间,怕单奇鹤太过喜欢自己,而自己却没法做到同样的回应,他没有办法像单奇鹤喜欢他一样喜欢对方,他清楚自己做不到,他骨子里自私,知道自己心中自己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或许永远没办法给单奇鹤他想要的。
他这样谨慎地行走在一座独木桥上,小心维持着不让双方任一方不适的平衡,他不想让单奇鹤伤心,也不想让自己产生不适。
他知道自己这行为大概算不上好,常被定义为渣男故意吊着别人。
可是这又怎么样,单奇鹤从未对此表现过任何反感,也从未对自己提出过任何要求。
一切都很完美,一切都很好,只除了单奇鹤这个蠢货,永远都接收不到他克制不住偶尔伸出的试探。
但归根结底,这样其实也不错,他们可以永远维持这种平衡,可进可退,非常完美的平衡。
如果不是这个傻X,在酒吧和陌生男人喝酒,当着他的面,和人暗送秋波、来回拉扯、言语暧昧,娴熟地与人暧昧又能不戳破那层纱纸。
那副游刃有余、经验老道,情场高手的模样,让薛非看得只想冷笑。
他很难具体描绘当时的想法,以及因为这而造成平衡崩塌的一系列后续事。
用时过境迁的状态,来形容单奇鹤这种行为,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原来老子才是那个傻X。
第26章
薛非洗完澡出来后,单奇鹤已经收拾好东西等着了,他甚至把床上被子枕头都整理好了。
他看了一眼薛非:“洗什么头发?”
薛非看一眼床,疑惑:“非得弄这么整齐才能退房吗?”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又同时开口:“顺手的事。”
话音落下,两人没忍住同时笑了起来。
单奇鹤看了眼薛非的还在湿漉漉往下滴水的头发:“那你倒是把头发吹干再出来啊。”他本来坐在椅子上换鞋。
“你不赶时间么?”他慢腾腾地走过来,和单奇鹤视线对上,又补充一句,“没找着吹风机。”
“在柜子里。”单奇鹤换鞋的手一停,干脆起身帮他去拿吹风机了。
薛非又慢腾腾地转身跟在他身后。
单奇鹤拿到吹风机要递给他,薛非支在卫生间门口:“虽然这会儿问好像有些晚了,你为什么来滨海市?过去在这生活过?”
单奇鹤拿着吹风机的手抬了抬:“先把你头发吹干吧。可以这么说吧,我在这个城市有一些比较深刻的记忆。”
薛非嘴角一翘,拖长嗓子笑问:“所以想带我来看?”
单奇鹤手伸了半天,这人跟个残废一样靠在门框上凹造型:“别装酷了,把你头发吹干,然后我俩出门,还得坐几个小时的客车,待会儿在附近买点东西路上吃。”
“……”薛非被打断施法,有些无语,手抬起来,“你烦不烦?”
还没挨到吹风机,他突然手指往回一缩,建议:“你帮我吹?”
单奇鹤诶了声,嫌这个小子突如其来的装X耽误时间,把人往镜子前一拽,插上电,就开始快速地给人吹头发。
他的手指插入薛非头发,指腹轻柔地按搓着薛非的发根。
薛非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镜子,单奇鹤站在他身后的镜子边缘,镜子里只能看见他插入自己头发的手以及小半张脸。
他嘴唇放松时微张,似乎被酒店风力不太好的吹风机弄得不舒服,嘴唇动了下。
薛非舌头抵了下后槽牙,挪开自己视线,漫不经心问:“你接过吻吗?”
“……”风声太大,单奇鹤没听到。
薛非拖长嗓子喂了一声,夸张的风声骤然停了下来,单奇鹤的脸完整从镜子里露出来,和他视线对上:“什么?”
薛非顿了顿,还是重复:“你跟人亲过么?”他自顾自地说,“我猜肯定没有,你之前那副模样,肯定没恋爱过。而且你喜欢的还是男的,”他分析了起来,“你之前肯定还蛮压抑的,不然也不会变成那副模样,后来是想开了,觉得自己喜欢男的也没什么?”
“……”单奇鹤虚眯着眼睛,端详傻子的眼神端详了他一会儿,他摸了摸下巴——这个时候倒是蛮能自我脑补和自以为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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