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可能有点重要,但薛非还是不能理解单奇鹤怎么会在那个场合下讲这种。
不撞号就在一起了是吧?那又凭什么断定我俩撞号了?
琢磨了好几天都没琢磨明白,又想——如果仅仅是因为这种原因,单奇鹤才是真的有毛病吧?
所以他东西都没收拾,周六下午兼职一结束,就去了药店和便利店镇定地准备了些必需品,而后直接到车站买了最近一趟回江水的车票。
不是什么特殊节假日,车票比较好买,但卧铺票来回近五百,他不太舍得,硬坐了十二个小时过来。
时间赶得比较急,打了个两轮黑车到江水一中的时候,还没到凌晨五点,宿舍楼都没开,江水十一月降温,早上的空气夹着薄雾,他站在宿舍楼底的绿化带旁来回踱步。
工具也买了,安全/套都买了两盒,如果待会儿实在太难受没法回滨海,明天就翘课休息一天,晚上再回去。
明天上午四节课,下午没课,大课可以让室友帮忙点道,但有两节是专业课,老师对学生都大概认识,没法糊弄,只能被记旷课。
薛非脑子里乱七八糟,甚至想到待会儿两人出问题,他身受重创,得去医院,也不知道江水医院医生开得病历能不能拿回学校请病假。
他还想拿奖学金。
明天下午本来要给学生补课,来江水太匆忙了,只好昨天晚上临时跟学生家长请了假,把课移到了周三晚上,作为道歉,他承诺要帮小孩辅导一个小时的课后作业。
还行,都还行。
薛非继续在绿化带旁边踱步,雾气沾在他头发上,变成一片薄薄的水珠,身后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单奇鹤说话声音愉悦,在跟宿管阿姨插科打诨,薛非转头看。
这人穿着江水一中统一的灰白色运动校服,笑眯眯地在跟楼内人聊天,转身时,薛非看见这人衣领拉到顶,遮住了小半个小巴。
……怕冷也不多穿一点。
薛非抬步朝单奇鹤走了过去。
单奇鹤心情看起来不错,对他的突然到访也只问了两句,就快速接受了,不过等他表明根本没有撞号这事,单奇鹤突然变脸骂出一句“你放屁”。薛非顿了顿,非常无辜。
他伸手抓单奇鹤手指,看他的脸:“你干吗这么激动?我不能是下面那个?”他顿顿,“……那你是?”
那不是更好,没撞号了。他肯定比单奇鹤温柔还技术好,单奇鹤但凡说句不舒服,自己肯定停。
换成单奇鹤肯定不会,他甚至怀疑自己疼死了都不会说句不舒服。
薛非想,怎么有点窝囊。
又想,那能怎么办?
单奇鹤没搭腔,开始拉自己校服外套拉链,面无表情,甚至冷漠,冷硬转移话题:“你在这站了多久,头发上都是水珠。”
薛非伸手按单奇鹤的手,把他拉下一半的拉链又给拉了回去,拉到顶,抵住下巴:“我没那么冷,你自己穿着吧,这么怕冷。”他摸了下单奇鹤手指,“你怎么不多穿点下来?”他迟疑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给你寄的围巾呢,你怎么没戴?”
单奇鹤古怪看他两眼,抓着他的手往宿舍楼方向走:“你以后别做手工活,太难看了,你没这天赋。”
薛非突然要面子:“不是我织的。”
单奇鹤回头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买的啊?哪儿买的?那我得找老板问问他什么审美水平。”
薛非不搭腔,把单奇鹤扯回来,略过这个话题:“开个房睡会儿吧,我坐了十二个小时的硬座来的,一晚上都没睡。”
“……”单奇鹤,“你活该么你。”他从自己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扔给薛非,“头上都是水,你先擦下。”
薛非接过纸巾,一句“你帮我”在嘴边绕了圈又咽下去,单奇鹤抬步往校门口方向走,边走边问:“早饭吃了没?”
薛非没擦头发,把纸巾塞进自己口袋,跟上去:“坐了一晚上车,太难受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单奇鹤回头看他一眼,皱眉,又舒展开:“下次这么长时间坐卧铺,没钱了么?”单奇鹤顿了顿,“你妈联系过你么?”
薛非快步走到单奇鹤身旁:“联系过。”
单奇鹤又拧了下眉头。
“说她卡里没钱了,要去北京看病,让我借一千块给她,让她买个车票。”薛非回。
单奇鹤看他:“你转了?”
薛非解释:“没那么多钱,打了两百,让她以后别联系我,我穷得饭都吃不上了,实在管不上十八年没见过的妈,有心无力。”
单奇鹤一直拧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他慢悠悠地嗯了一声,又问:“没钱吃饭了?之前存了几万的那张卡呢,钱都用完了?”
薛非贴到单奇鹤胳膊,伸手去勾单奇鹤的手指,单奇鹤如今已能敏感阻止:“你别黏黏糊糊的。”
薛非笑了下,捏住单奇鹤食指:“那怎么可能给她用,我自己都不舍得用。”
单奇鹤呵呵,阴阳怪气:“也行,留在银行看三万块能不能变成三百万。”
薛非手指插到单奇鹤指缝里,跟他十指紧扣了起来,他心情好,也开始信口胡诌:“你别管,我当聘礼放着。”
“……”单奇鹤眯了下眼睛,不知道薛非这说话方式是怎么回事,不要脸的如此耳熟,他长叹一口气,“学点好东西,薛非。”
薛非几乎贴倒在单奇鹤肩膀上,他哈哈笑了两声——国庆那个酒吧夜晚的事情,好像从来没又发生过。他们又变得亲密无间,彼此还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真好,薛非想。
只要他们一直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就最好了。
可是人总是会贪心,最开始的时候觉得认识这个人就很幸运,后来觉得当朋友真好,之后又要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人,希望你开心,希望你幸福。
最后又想这种开心和幸福,要都是自己给的才行。
开始觉得拥抱和陪伴就行,一辈子这样也可以。可是人总不知足,要接吻,共躺在一张床上的拥吻。
要到床上去、要做/爱,要在彼此的身体中感受对方的温度和心跳。
所以后来单奇鹤说,咱俩恋爱可以,柏拉图行么,要讲灵魂,抛开这种低俗的肉/欲。
薛非开始觉得可以,没问题,以后可以组队去跟程拱探讨灵魂共鸣去。
后来又想,为什么不行?医院都带人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有时候睡在一张床上也能感受到反应,但就是掀开被子去洗澡了。
偶尔几次,还只能有个看不见脸的姿势。
他不服气,委屈又憋屈。
他不知足。
人总不知足。
现在尚且还知足,走路紧紧挨着单奇鹤的胳膊就觉得不错,跟单奇鹤进了酒店,心情就很愉快。
单奇鹤把从楼下打包的早餐放在桌上,让他吃了早餐补会儿眠,待会儿睡醒去车站买票原路返回滨海,好好学习,好好打工,别没事到处瞎蹿。
影响他生活没事,可别影响自己高考了。
薛非坐在床边笑,单奇鹤说一句应一句,说没胃口不吃了,让单奇鹤自己吃。说行回去好好学习、好好打工,元旦假期再回来,没影响自己生活。
他说:“就待一会儿,不耽误你学习,周天下午高三不是放假么,也要放松放松的吧?”
单奇鹤坐着吃早点:“嗯,我一会儿去画室坐会儿,中午再过来,你自己先睡一觉。”
薛非脱了鞋袜钻进被子:“嗯,我睡几个小时,你不用管我。”
单奇鹤点点头,觉得还挺正常,薛非突然到访可能就是恋爱脑犯病了,非要来回坐二十四个小时火车来看他一眼,看到就行了。
他刻意忽视了这孙子见面张嘴说自己是“下面那个”这回事。
不可能,他是纯1,死的时候都得刻在墓志铭上。
等他吃完早餐,见薛非睡了,调整了下房间空调温度,静静地离开房间,早上在学校画室坐了三个多小时,又回宿舍拿了件外套回酒店,那个时候还没到中午,早上十点多快十一点,薛非睡四五个小时也该够了,他准备喊薛非出门吃饭,因为担心人没醒,没直接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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