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人走到,院子里外已经基本安顿好了,就差衣服和被子还没送来。
“嫂子,您看,这是我挑的衣服,能穿吗?”一个小丫头抱着两件棉衣走过来问道。
大户人家新做的棉衣都是鼓鼓囊囊的,里面全是崭新蓬松的棉花。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厚实暖和。
但李嫂子只是扫了一眼,随即不高兴地扬起眉,“拿你们嫌丑不穿的棉衣给二少爷?你是不是不想要这张皮了?”
小丫头一愣,下意识看向宋时清,满脸茫然。
没人告诉他要衣服的是少爷……还是二少爷?哪来的二少爷?
李嫂子才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冲上去揪住了她的耳朵,“没个轻重的玩意,居然敢怠慢主子!”
小丫头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你别打她。”
她和宋时清的妹妹一样大,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宋时清跑上去拉住李嫂子。
但坏事仿佛就偏要堵在一起发生一样。
“都别拦我!都滚开!我倒要看看,我多了个什么哥哥!”
“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吧,收养?还不就是外面的下贱货色抱着杂种来认亲了!狗娘养的是不是我爹的种都不知道,你们就叫上二少爷了!”
“是不是还要把下头的田铺分一半给他啊!”
李嫂子脸色一变,伸手将宋时清朝后一拉。
这位二少爷可是管家亲自交到她手上的,出了事,主子肯定不担责,但她会不会被赶出去就说不定了。
一个身穿红白棉衣的小姑娘闯进院子,疾言厉色地看了过来,一眼就盯住了宋时清。
她和谢夫人几乎一模一样,一个大一个小而已。
谢家的三小姐一指宋时清,对着身后一种拿棍棒的家丁冷声下令。
“去,给我打死那个杂种。”
下一章谢司珩翻车!芜湖!
第八十九章
宋时清脸色苍白。
那个时候,像是谢家这样的大户,家里都养着一群家丁。平时这些人抬轿子管铺子,到了年关收粮的时候,就全都带上棍棒跟着下地去,专门收拾那些交不上粮的农民。
宋时清跟着父母去交过几次粮。前几年年头还没这么坏,地里收成好,村里面的所有人家,都会把最好的那些米挑出来送过去,生怕他们不收。
但即使这样,还是会被压秤。
他们只能和管事的说好话送东西,有时候惹得管事不耐烦了,举起棍子就是打。一棍子下来就是一道乌青的印子,在身上十天半个月都消不掉,疼得钻心。
小姑娘一声令下,那群拿着棍子的汉子就冲了上来。
“哎,哎!”李嫂子把宋时清往后推,“想打我啊?你们是不是想打我?”
宋时清咬牙藏在李嫂子身后,手指因为惊惧不受控制的颤抖。
家丁从来都是只对他们挥棒子,对管事的点头哈腰。这些人应该而也不敢打李嫂子。
果然,正如他猜想的那样。这群平日里也要在李嫂子手下讨生活的汉子面上声色俱厉,拿棍子指着李嫂子骂,但脚下就是死死地站在了原地。
李嫂子见场面控制住了,讨好地朝站在门口的小姑娘笑。
“小姐,是太太让二少爷回来的,您要不先去问问太太?”
不提谢夫人还好,一提谢夫人,谢家的三小姐简直就是暴怒了。
她冷笑一声,“好啊,你们欺负我哥摔断了腿还不够,想要还要强压着我娘认下这个杂种是吧。”
毕竟是在深宅大院里长出来的小姐,她当然看出来家丁面上听她的话,实际上根本不打算为她出头的做派,直接冲上来抢过一根棍子。
“给我!”
说完,她转身高高举起棍子,一下砸在了李嫂子的腿上。
“啊!”李嫂子面色大变,疼得摔在地上。
小姑娘丝毫不停,狠踢她一脚,接着直接朝宋时清冲过来——又是一下。
手臂粗的木棍打下来发出极闷的一声,紧接着就是能让人眼前发黑的剧痛,宋时清捂住被打的手臂朝后退。
他要是想活下去,就只能留在谢家。只要那些家丁碍于李嫂子不敢动手,面前的小姑娘打不死他。
身上疼总比饿死强……
见宋时清白着脸往后退,谢家三小姐眼底划过一抹狠色,提起棉袍下摆就要追上去。
正此时,院门外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丽娘!”
小姑娘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扔了棍子。
但已经晚了,被人叫过来的谢夫人跨进院门,面无表情地站住了脚步。
距离有些远,宋时清依旧看不清谢夫人的样子,但她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觉得阴冷。
“夫人,夫人……”李嫂子哭着爬起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捂着腿部的伤处,连摔两下。
谢夫人扫了她一眼,冷眼看向那群还拿着棍棒的家丁,“谁打的?”
家丁挤一起低头后退,你顶顶我我撞撞你,没人说话。
谢夫人立刻就看明白了,转向谢家三小姐。
“丽娘,是不是你?”
谢丽娘缩了一下。
“娘……”
“过来。”谢夫人说道。
谢丽娘偷眼看她,不敢过去。
“胭脂。”谢夫人微微侧身。
被她叫胭脂的丫头虎头虎脑的,闻言应了一声,走过来直接揪住谢丽娘,把她往谢夫人那边扯。
谢丽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很明显,胭脂没什么脑子,被瞪了,还傻呵呵地朝谢丽娘笑。
两人走到跟前,谢夫人直接拽过谢丽娘。
“娘……”
她想说自己是怕宋时清这个不明来历的人跟哥哥争家产,但谢夫人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劈头就是一个耳光。
一时间,整个院子,一下子静得半点声响都无。
连想推卸责任的李嫂子都跟被割了嗓子的鸡一样瞪大了眼睛。
宋时清惶然看着这一幕,他看着谢丽娘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眼泪一点一点在眼眶里聚集,然后张大嘴委屈地嚎哭起来。看着谢夫人冷眼旁观,眼底又凉又不耐烦,像是……
像是觉得这个女儿坏了她的事一样。
……为什么?
谢夫人没个好脸色地抓住谢丽娘的胳膊,带着她往前,谢丽娘一边哭一边小跑跟上,直到被带到宋时清面前。
“跟你二哥赔不是。”
谢丽娘大声哭嚎,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全然看不出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
说到底,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在外人面前强横,却会被自己母亲的怒火吓到不敢说话。
“快点!”
“二哥……对不住,我不该打你呜呜呜……”
谢夫人上来拉住宋时清的手,女人的手很软但很冰,像是月子没坐好受寒了一样。
她心疼地摸了摸宋时清被冷汗汗湿的头发,又瞪了眼谢丽娘,“你看看你二哥被你打成什么样了?”
说完又转头安抚宋时清,“以后她再来找事,别惯着她,拿棍子打回去。这群下人也是,不知道个轻重,连拦都不拦一下,你看看这伤。”
李嫂子适时开口,“我这就去拿药。”
一场闹剧落幕,谢夫人领着丽娘离开,留下院子里宋时清众人。
谢家的下人们先是静了一会儿,站在不同角度偷觑宋时清的脸色。
谁都知道,谢家的大老爷如今已经五十七了,看着身体还健朗,但这几年,也就是逢年过节出来当个吉祥物的主儿,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交到了谢夫人手上。
主母明着给宋时清立了身份,谁还敢怠慢这位少爷,只是拿不准他的性子而已。
在一片凝滞般的安静中,刚才喊打喊杀的十几个家丁是最先动起来的。
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带着被谢丽娘抢了棍子的汉子上前,二话没说给宋时清跪下磕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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