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身体稍微好了一点点,就开始着手招新人,要把安妮辞退。
她慌了,一旦被辞退,凭她的年纪和能力,几乎不可能找到第二份工作。
更何况,她不仅是慌张,心底更多的其实是愤恨。
她恨老板一家不愿意给她涨工资,恨老板一家能吃上黄油牛肉,恨老板的两个女儿能读本地的大学,她的两个女儿却早早退了学。
她又来了科伦坡。
“神明”只在这座海边的城市里接受祭拜,而所有位于核心地位的信徒,都全身覆盖黑色长袍,深入简出
安妮没多想,毕竟,那个时候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许愿上。
这次,她有了明确的诉求。
她偷了洗衣店的房产合同,低价卖给一个不知情的外来人,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财富。
——她需要神明帮助她,逃脱警察的调查。
神明回应了她的愿望。
电梯打开。
黑袍人们走出电梯,站在十五层的走廊中,无声地看着他们的主教大人。
“不要着急,神即将给出清晰的指引。赞美我们唯一的主。”
“……赞美主。”
“赞美主。”
所有人都跟着喃喃念到,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们其实都一瘸一拐的,毕竟脸上都被咬成了那个样子,身上哪还能有一块好肉。
安妮不断重复着“赞美主”这两个词,恍惚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她身上的那股腥气更重了。
但她长久地生活在这里,已经什么都闻不出来了。
“赞美……赞美……”
第二次如愿以偿以后发生了什么呢?
她先是将两个孩子也接来了科伦坡,在这里,供起了小儿子的学业。大女儿想开一个服装店,她也支持。
但钱不够花,她许愿要更多的钱,或者给她一份工作也行。
这一次,神明【笑了】。
“啊!啊啊啊!”
房间里的安妮突然尖叫起来。
她环抱住自己,从椅子上跌到地上,开始打滚。
随着她的滚动,地板上出现了血迹。
她的神开始啃食她了。
十三层,餐厅。
宋时清一进来就闻到了浓浓的海鲜和酸甜酱汁的香气。
科伦坡这边的当地美食偏西班牙菜系,但因为之前战争的国外驻军,饮食体系中,也有炸鸡汉堡薯条的影子。
宋时清才一进来,中央吧台后,一个正在擦被子的高大金发青年愣了下,随即,他有些怪异地看了过来。
九点接近十点的时间,这一层的餐厅放眼望去,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桌坐了人。
主要这酒店中的大多数都不是旅客,大多数的旅客见下雨,又会在房间里点送餐服务。
所以此时,电梯口进来的,就只有宋时清一个,金发的服务员立刻就锁定了目标。
他只用了一秒,就将宋时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中是冷静的探究。
【要……要……】
青年放下杯子,将胸前悬挂的眼睛十字架塞进衣服里,拉开抽屉拿了本菜单。
另一边,宋时清没发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垂眼看展示柜里的贝果和牛角包,从旁边拿了个盘子。
“您需要什么?”
礼貌的询问自身侧传来,宋时清偏头看向穿着衬衫马甲的青年。
来人很高,金发,棕色眼珠,看得出来有健身的习惯,大臂和胸肌鼓鼓囊囊地撑着衣服,骨像硬挺唇角微微勾着,似乎有法兰西血统。
和他站在一起,宋时清立刻显出些纤细来。
他将盘子递给青年,指了指其中一个夹着绿色果酱的贝果,“这是牛油果酱吗?”
青年看了眼,“是鳄梨。”
“拿一个。”宋时清回道,“我是现在付钱,还是待会吃完饭一起付?”
“您现在用餐吗?”青年笑着问道,“这边风景好,可以看到港口。您把房间号给我,账单待会送到房间里去。您可以选择到时候付,也可以在退房前,亲自到前台支付。”
宋时清点头,随着青年走向一张位于吧台左侧临落地窗的餐位。
青年将贝果放下,替他拉开椅子,“啊,就是今天天气有些糟糕。”
离宋时清起床,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雨势不仅一点没有变小,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宋时清垂眼,只见港口居然还有不少渔船活动。
他有些惊奇,“你们这里,渔民这种雨天也会出去捕鱼吗?”
青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知为何笑意淡了点。
只是转向宋时清时,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为了生计,他们每天都得工作。”
“说到这个——”青年将菜单放在宋时清面前,左手仿若无意地撑在桌面边缘,“我们早上才进了一批贝类和鱼,您想要尝尝看吗?”
宋时清对海鲜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有推荐吗?”他笑着问道。
亚洲人天生显小,更何况宋时清是刚刚成年。在青年眼中,他简直像是朵才舒展开来的白色花朵。
“海鲜饭,您觉得怎么样?有虾和贻贝。”
“还有其他推荐吗?”宋时清在巴伦西亚海鲜饭下画了横杠。
“这一份您一个人吃已经够了。”青年笑着建议。
宋时清随口,“我不是一个人。”
青年的目光闪了闪,故意顿了会,显得像是在思考的样子,随后带上了点玩笑般的口吻。
“我想起来了,您是昨天入住1203的客人吧。等男朋友吗?那您可以再点些单份的烤鱼和蟹。”
谢司珩:让我看看是哪个勾引我男朋友!(汪汪汪!)
宋时清:……
第五十六章
宋时清一怔。
当地人的英语都带着很重的口音,韵律和声调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拐一下。
刚才结合菜单时,宋时清尚且能摸清对方话中的意思,但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宋时清根本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对方真就表达了这么个意思。
“男朋友?”他重复了一下这个单词,茫然地指了下服务员,“你是说……你的?”
金发青年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轻轻歪了一下头,没什么威胁感地盯着宋时清的眼睛,“和您一起入住的另外一位客人,难道不是您的男朋友吗?”
“没有,我们两不是那种关系。”宋时清有些不好意思,仰着头和服务员解释,“我们两个只是朋友。”
服务员挑眉,语气有些暧昧,“朋友?这是你们东方人对于伴侣的含蓄称呼吗?别害羞,我是想说,我们这里提供免费的情侣用品。涵盖你能想到的所有种类,每一对体验过的情侣都流连忘返,如果你需要——”
“不需要。”宋时清赶紧否认,整个人都尴尬地朝后仰,“你真的误会了。”
“——唔?”青年发出了一个代表疑问的单音。
大概是看出了宋时清的慌乱,他嘿嘿笑,低下头在菜单上写写画画,“这样啊。那您就当我开了个玩笑好了,放松。您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宋时清抬头,将菜单还了回去,稍微有些不自在。
他知道青年可能没有恶意,但外国人这种开放得过了头的聊天话题度,他实在是适应不了。
青年从善如流地接过,丝毫没有一点尴尬的情绪,径直绕回吧台,朝另一个正在擦杯子的同事耸了耸肩。
“我就说他俩不是情侣。”另一个服务员幸灾乐祸。
青年掏出一张五美元的纸币递了过去,笑骂了一句当地话。
——这两人,是在赌他和谢司珩的的关系?
宋时清无奈地叹了一小口气,看向窗外的港口。
风雨未歇,渔船即使是停在港口前,都被海浪冲的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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