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房间里,桌子后面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
·
谢司珩皱眉站了起来,“怎么了?”
刘柠真的是欲哭无泪。
但人类就是这样脆弱的生物,被吓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别说叫了,连哼都哼不出来。
她死揪住自家表弟的胳膊,嘴里“鬼”“鬼”地打哆嗦。
宋时清脑子现在也有点空白,茫然辨认了两三秒之后,虚弱地“啊?”了一声。
刘柠都要哭出声了,又气又怕,扭头朝后面看,心想你们两个傻孩子赶紧带着我跑啊!
结果,她也看见了空空荡荡的科室。
什么都没有了……
肮脏的塑料布……满地的血印子……
刘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现在的大脑,甚至问不出“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这个问题。
宋时清当然知道刘柠现在的状态不对。
这样的环境下,又在他也被某些东西缠上的时候,表姐可能遭遇了什么,昭然若现。
但就是因为太明显了,宋时清才不敢去猜。
他的手指紧了又松,终于勉强挤出了一点比哭还可怜的笑来,“姐,别看了。”
“啪……”
“啊?”刘柠愣愣转过头。
宋时清苍白着一张脸,唇色淡到近乎于无,整个人像是到了破碎的边缘。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强自镇定,轻声对她,“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好。
当然好。
刘柠在心中想道。
但只在她一个人耳边响起的“啪啪”声,让她空白的大脑,本能地做出了一个在今晚之后,让她后悔无数次的决定——
低头看。
……那个叫做常思成的医生,正扭曲地趴在她的脚边,四肢着地,但头颅一百八十度,歪拧朝着她……笑。
明明颅骨都被碾碎了一半,和脑浆混着淌在外面。明明他的身上还有好几个嘿嘿怪笑的黑红婴儿……
但它就是……
它朝刘柠的腿,举起了手中锐利的手术钳——
下一刻,刘柠只觉胸口传来一阵大力,整个人朝后摔去。
视线随着身体后倒,她震惊地看着推开她的宋时清被谢司珩整个勒起,抱猫一样拖离了椅子。
“朝外跑!”谢司珩厉声。
宋时清还没站稳,就要去拉刘柠。却见刘柠只是懵了一秒,然后在疼痛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她甚至都没有站起来,就朝窜到了宋时清和谢司珩面前,薅住宋时清的胳膊就要把两人往前拉。
“别别别,他身上还有伤。”谢司珩赶紧抱着宋时清转了半圈。
“这都什么时候了!”刘柠哭骂。
宋时清和谢司珩谁都没有解释,只一个劲地朝走廊尽头跑。
那些东西的影响范围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制地覆盖下去,所以只要跑出了医院——
宋时清撞进了一个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冰冷怀抱里。
【嘻嘻……时清……】
宋时清感到一双手穿过身侧,覆盖上了他的后背,安抚又亲昵地拍了拍他。
……
宋时清脑中什么都没有,他在下一刻奋力挣扎起来。
“谢司珩!谢司、谢司珩!”
【嘘,嘘……哥哥在呢,一直在,乖时清,乖宝贝。】
它笑着,在宋时清的耳边亲吻。
宋时清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耳边是细微但密集的摩擦声。
他好像被拉进了一片诡异的沼泽。
干燥、柔软、凉而顺的……
这是……头发……!
亲吻又落在了他的脸侧、唇边。
“……滚,滚开!”宋时清胃里一阵翻涌。
好恶心。
好可怕……
宋时清朝后退,但他的四肢就像是被吞没一样,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被彻彻底底地封在了这个密不透风的怀抱里。
·
在谢司珩陡然察觉到手下抓着的人变轻的时候,他就警觉地朝原本是宋时清在的位置看了过去。
然后,他和一只有着纽扣眼睛的染血布娃娃对上了目光。
身前,医院破旧的大门近在咫尺,身后,黑洞洞的走廊安安静静。
没有了趴在地上追赶他们的鬼医生,也没有了一盏一盏亮着的白炽灯。
就好像,今天晚上,那东西把他们引到这里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将宋时清带走。
仅此而已。
现在达成了心愿,它便餮足地带着它甜美的果实回去了。
谢司珩胸口剧烈起伏。
在那些东西的地盘里,生者的意识会被迷惑异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醒。
这是他家古书中的记录。
但谢司珩从没想到,盯上了宋时清的东西居然能这么强大,居然根本不需要任何仪式就能将宋时清换走。
“谢司珩?”
已经跑出了挂号处大门的刘柠莫名其妙地回头,“你赶紧出来啊,你干嘛呢?”
谢司珩一言不发。
只是看着刘柠。
刘柠像是被他这反应给搞傻了,侧头对着空无一物的身边,“你同学他怎么不出来啊?”
谢司珩霎时间后背泛起一阵冷意。
刘柠怎么了?
她是真的看到了时清还是她本身处在另一片幻象中……亦或者,她其实是鬼假扮的……是想骗自己过去?
种种繁杂的念头在脑中成型又被他自己否定。
说到底,谢司珩也不是应对这种事情的专家。
他只是个一知半解的,看过几本家传古书的学生而已。
谢司珩后退了一步。
刘柠的呼声在耳边开始变得模糊,像是察觉到他识破了自己的计划一样,躲在幕后的那个东西,用黑暗缓缓覆盖住了门口的最后一片光明。
谢司珩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那个东西的笑声。
它真的对他怀有很深很深的恶意。
不需要交流,谢司珩就是知道。它想让他死,而且是在绝望和惊恐中死去。
它是在……发泄自己的嫉妒。
谢司珩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和那种东西产生这么深的共情。
处在【它】的覆盖范围里,重重恶念和浑浊而过激的情绪如同海浪一样扑在他的神经上,仿佛要一点一点蚕食他作为一个人的理智。
然后呢?
如果自己真的和【它】融合了,拥有同样的思想以后,会怎么样?
它,或者说他自己,想做什么?
谢司珩不敢将这个问题的答案找出来,即便他隐隐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某种状态的边缘,只要深入一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他还是控制住自己,固守住了底线。
谢司珩在无尽的黑暗中抓了抓手上跟玩笑一样的布娃娃。
他看不见这东西的表情。
但他猜这东西应该是在笑。
“……笑吧,我看你还能笑到什么时候。”
谢司珩低声自语。
他狠狠咬开左手食指的皮肤,就摸着黑,将立刻开始流血的食指按在了布娃娃的脸上。
那一瞬,浓稠的黑暗凝滞了瞬息。
随即,谢司珩觉察到手中的东西开始挣扎起来。
一个布娃娃。
挣扎。
谢司珩咬牙,强压心底的抗拒,硬生生制住手中东西的动作,又在手掌处咬了一口,恶狠狠抓住这鬼玩意。
就像他和宋时清开玩笑的时候说的那样,有人天生命格奇特,注定死后有特殊待遇。
他就是其中一个。
恶鬼命。
生时顺遂则死后无灾无事,庇佑一方,身前坎坷则死后怨气滔天,为祸一方。
所以在古时候,被算出有这种命格的小孩,要是年纪大了,就好好养着,要是年纪特别小,就会被即刻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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