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宋时清朝门的方向看去,谢司珩缓步走过去打开门。
“客人,您定的晚餐。”
原来是送餐的酒店工作人员。
宋时清收回目光,再次心有余悸地环顾了一遍房间。
他无意识地捏了捏有些酸的左肩,又觉得脸侧微痒,屈指揉了揉。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东西压在他的肩上,轻轻舔咬着他的脸颊。
它真的很收敛的。
如果那些养小鬼遭反噬的人在这里,就会告诉宋时清,他们一般都是被咬的一身青黑牙印,见肉见骨,不得不用香灰敷在伤口上止血,才算罢休。
跟着人以后,恶鬼天然会渴求血肉。
这种本能,虽然没有束缚它,但不影它喜欢……
以及影响到活着的那个谢司珩。
宋时清被它抱得更紧了一点,不禁打了个哆嗦。
怎么这么冷?
是因为在海边吗?晚上的温度就是要低一点。宋时清在心里想道。
走廊上。
推着餐车的酒店工作人员站在门口,见开门的只有谢司珩一个人,还微微探头朝里看了眼。
谢司珩手上签单,状若无意地朝旁边走了一步,挡住了这人的视线。
但工作人员也不是傻子,立刻就觉察到了他的意图,探究般盯向谢司珩。
谢司珩将笔挂在本子上,还给工作人员。走廊明亮的灯光与房间的射灯恰好都停在了门廊前这一小块。他在阴影中,神情不辨喜怒。
“你要看什么?”
谢司珩问的是你要看什么,而不是你在看什么。仿佛他很清楚,来送餐的工作人员就是有所图谋一般。
很难形容谢司珩所带来的压迫感到底是单纯的让人觉得不友好,还是非人生物在打量闯入自己领地的弱小生物时,那种居高临下的厌恶。
反正工作人员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胸口。
谢司珩顺着望过去,眼神似乎有些戏谑。
现在真是什么泥地里长出来的玩意都敢出来活动了。
他收回目光,转身拉着餐车回房间,在这位酒店工作人员面前关上了门。
同一时间,科伦坡港口外的某条船上。
当地虽然有传统海上渔场,但造船业的发展远不及国内,当地渔民根本无法进行远洋捕捞,这业务都是包给国外公司的。
夜空无星无月,云层从淡薄到厚重,风也刮了起来。
船头,一个身穿黑袍,极高极瘦的人站在甲板上,身后,和他同样打扮的人整整齐齐地站成两排。
渔船用了许多年,从里到外透着破旧的质感。显得这群人像是海上传说中,多年前就遭遇海难身亡的幽灵一般。
凑近,只见每个人都握着胸口悬挂的吊坠,嗡嗡地念着让人听不真切的古老誓词。
海风逐渐卷起海水,船身随之一上一下地起起伏伏。
在这样的小船上,遭遇这样的摇晃,换个人来,都会不由得扶住甲板两侧的围栏尖声惊叫。
但这群人只是加大了颂念声,继而一个个双手朝上,仰头看向天空。
就在这一刻,闪电猝然亮起,第一时间,照亮了这些人藏在兜帽下的脸。
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身份各不相同。
但同样的,是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狂热大笑和被什么东西啃食得坑坑洼洼,露出鲜红血肉与骨骼的头脸。
为首的黑袍人甚至有一只眼球都被挖了下来。
远处,一直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的几条船加速跟了上来。船员从船舱中,粗暴地拖出了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外国人。
刹那间,雷声与混乱的祈求怒骂交织在一起,撕心裂肺的绝望喊叫令人心慌。
可那些船员丝毫没有动摇,径直将他们拖到了船舷边,架上围栏,投入海中。
风卷着雨如约而至,一阵一阵,如同泼洒下来的一般。
被捆住手脚的情况下,没学过专业自救的普通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几秒间,那些受害者的呼救就被雨声淹没了。
为首的黑袍人一秒都没有耽误在他们身上,立刻低头,看向摆在他前方不远处的一张桌子。
那上面,放着个巨大的通灵石板。
在黑袍人的注视下,石板上的眼石晃动了一下。
此时此刻,船身是在朝左侧倾斜的,但那块眼石却懒洋洋地,逆着重力的作用,划到了一个字母上。
站在雨水之中的所有人,都热切地盯着它。
可他们看到的是——
【NO.】
神不满意它今晚收到的祭品。
众人脸上狂热的笑意消失了。
他们先是呆呆地看着通灵石板,然后无措地转向为首的人。
要知道,“灵性足”的祭品可是很难找的,为了凑够这五个人,他们当中,甚至有人献出了自己的儿女……
“大家都看到了。”为首的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神,不满意我们的准备!我们当中,有人不够诚心!有人——一边享受着神明赐予我们的好处,一边如同犹大一般,对神明抱有不臣之心!”
这种洗脑言论已经不能说是拙劣了,简直就是将人当傻子耍。
可甲板上的众人,居然在这样的言语下紧张起来。眼神从最初的无措变为狐疑。
他们开始互相打量对方,远离对方。
眼见着气氛被自己掌控住了,黑袍人突然指向离自己最远的两人。
“就是他们!把他们扔进海里!”
甲板上诡异地安静了一瞬,被指到的两个人,前一刻还在怀疑别人,这一刻就成了板上钉钉的罪人,全然没有准备。
可谁会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呢?
所有人都朝着他俩围了过来。
“不是……我不是……”其中一个人慌乱地辩解道。
另一个人也跟着摇头,朝后退去。可他的眼中,映出的,只有越来越近的幢幢黑影——
“轰隆!”
宋时清战栗一瞬,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子。
他和谢司珩早早关了灯上床睡觉,此时房间里是黑暗的一片。
毕竟是夏夜,即使是在海边,也依旧带着暑气。所以空调正呼呼地运转着,吹出冷风。
只是,这风,未免有些太凉了点……
宋时清在睡梦中不安地蹙了蹙眉,又将被子裹紧了一点。
可是酒店配的被子和薄毯根本没有区别,盖在身上,甚至还能看出清晰的躯体线条,充其量不过是一件厚一点的衣服罢了。
有东西轻轻笑了一声。
它如同一只巨大的虫类一般,趴俯在宋时清的上方,背部挤出的鬼影扭曲地塌到了床上,用前肢撑着身体,扭过来,看着宋时清。
宋时清身周全是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冷呢?
他甚至梦到自己是一只雪兔,正被掠食者残忍地压着,按在冰层之上。
恍惚间,他几乎听到了自己的骨骼被压迫至折断的声音。
他会被吃掉的……
被扯下四肢,被剥皮拆骨……
宋时清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细弱的哭腔。
好可怕……不要压着他,不要吃他。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宋时清的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好几次都要睁开眼睛,但那薄薄的一层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
黑发被汗湿贴在脸上,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颤抖,然而结果却不过只是又被多舔了几下。
“你有完没完?”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谢司珩的声音。
所有的肢体都停止了动作,下一秒,齐齐转向大床的另外一边。
谢司珩侧躺在那里,声音很平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睡觉之前,宋小同志颐指气使地给他定了个点,让他要么乖乖睡床边,要么就以后都睡地上。
谢司珩顺从答应。
现在好了,活着的谢司珩没有跨越雷池半步。某个完全不管规则的东西,却肆意愉悦地地他上下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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