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许观珏难得失态的模样,反而懒得再解释什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状似随意道:“整天被人造谣,传绯闻泼脏水的,我听累了,想求个清静——你呢,网上动辄传你跟哪个Omega有一腿,不累吗?”
他的说法很巧妙——其实许观珏走国民男友的路子,网上传他绯闻的舆论反而不多,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几个月前的“Echo内部消化”。
话从他嘴里问出来,许观珏显然也联想到了那次热搜风波,脸上的神情变了变,语气却还是很镇定:“又不是什么大事,谣言而已,我不会往心里去……倒是你,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这些。”
“我倒是想不在意,”他略微挑起眉,话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自嘲似的,“架不住有人给我施压,‘谣言而已’,还害我多了张结婚证。”
指代模糊,也听不出是不是话里有话——许观珏又喝了一口,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怎么听说你们还挺恩爱的,三天两头来探班,昨天录节目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来了,来给你送东西?”
前一天他们录综艺录到很晚,他没吃晚饭,休息的间隙里随口和余煦提了一句,说晚上想吃家附近那家糕点店的蛋黄酥——原本只是给收工回家添个念想,结果余煦下课之后直接跑去买了,还给他送到了现场。
礼数倒是很周到,用探班家属的身份进去的,给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分了一份,到手还是热的,好评不少。
他不太想和许观珏聊余煦,知道这个人没醉,也试探不出什么,便也没有再浪费时间,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就各自回家了。
几天里向蝶替他查了当年他和公司签约的因果,也问了不少人,但真正经事的人只说是按程序办事,嘴都闭得很紧,也没问出什么有效信息。
反而是那几家和他们合作过的媒体,花了钱也愿意松口,零散的痕迹拼凑起来,关阳恶意爆他绯闻的事算是坐实了。
综艺录到最后一期,冠亚季军的人选已经定了,他只需要念一些主办方给出的评语,比之前还要考虑让谁过不让谁过的几集轻松一些,只是时长翻了一倍,打光灯照久了,晃得他有些头疼。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去后台透气,看到向蝶在台口等他,愣了愣,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最近几天向蝶替他跑东跑西的,一般是另一个助理跟着他。
“余老师。”向蝶跟他打了个招呼,视线扫过跟在他身后的小助理,没有说下去。
余昧会意,让小助理去帮他拿杯水,等人走了才转到向蝶那边,找了个没人的转角:“怎么突然过来了?”
“查到点东西,”向蝶看着他,神情罕见地严肃,轻声道,“怕你看了心情不好,原本想等这期录完再告诉你的,结果刚才听他们说今天延时长了,要不还是等你录完再说……”
他一向把工作和个人情绪分得很开,很多东西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向蝶跟了他那么久,应该也是知道的。
知道却还是欲言又止,还特意跑一趟,大概不是小事。
他沉默片刻,看了一眼嘈杂的演播厅,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你直接说吧。”
第66章 恶
向蝶把手机递给他,上面是一张照片——白纸黑字,他的签约合同。
“当年收养过你的那对夫妻已经出国了,用了不少时间才联系上,这是当时留在他们手里的合同,花了点钱跟他们换的,”向蝶轻声解释道,“原件还在路上,先看看照片吧,其实也足够说明问题了。”
签合同的时候他还小,字都不认识几个,手续仓促,也没机会去细看,过了几年才拿到那份传说中的“卖身契”。
拿到之后他翻来覆去看过很多次,每句话都记得,也能一眼看出眼前这份合同和他手里的有出入。
多了很多更详细的限制,包括他的收入和公司的分成,他写歌的版权,“封口费”……这些都无关痛痒,唯独最后一行的几个字扎进他脑海里,像炸开一声闷雷。
这份合同上,他的签约年限只有三年。
“我问过了,当时他们确实只让你签了这一份,也确定公司和他们商定的时间是三年,到你成年为止,”向蝶看着他陡然握紧的手,顿了顿,语气一缓再缓,“原话是‘一年有一年的钱,你们公司咬死了最多给三年的份’……应该是实话,至于后来为什么又多了十年……”
她没再说下去,但余昧心里已经有数了。
Echo出道一周年前的某一天,许观珏来找过他,说Echo渐渐火了,公司有些补充的条款要让他们签——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了。
他把手机还给向蝶,也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些什么——大概是让她把照片发给自己、别和其他人提起之类的废话——只觉得耳鸣得厉害,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刺痛,视野都有些发黑。
他做过妆造,也看不出脸色如何,但向蝶看着他的神情,还是很担心,看下半场快开始录了,低声问道:“用不用跟他们说晚点开始?”
在场这么多嘉宾,说了大概要被扣耍大牌的帽子——他摆了摆手,说没事,垂着眼缓了一会儿,等耳鸣没那么重了,才转身朝演播厅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慢,脚步也有些虚晃,远远看到许观珏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就猛地攥紧了衣摆,喉咙口都泛起些许铁腥味。
后半场是冠亚军争夺,一人两首歌,风格倒是出奇一致,都是节奏明快的抒情曲。
余昧坐在嘉宾席里,耳鸣还是一阵轻一阵重的,也听不太清台上在唱什么,全身上下唯一鲜明的感觉反而是神经性的胃痛。
许观珏离他很近,香水味混着信息素味道飘过来,闻得他有些泛恶心,却又难以自抑地回想起他们之间的种种过往,满脑子都是十几年前的某个冬天,许观珏拿来一份合同,说公司有些补充条款,但他养父母已经走了,要他自己签。
那时候他还没上过什么正经学,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也弄不懂那些繁琐复杂的条款,只能边翻字典边勉强解读。
后来许观珏“看不下去”,主动说念给他听。
念出来的确实都是些琐碎的补充条款,他隐约还有印象,却唯独跳过了最后要他签名的那一页——上面的内容和第一份合同一模一样,只是把“三年”改成了“十三年”。
他不知道许观珏这么骗他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单纯地想稳固这个团,从他身上看到了以后越来越火的可能性,想赚钱,或者随便什么……
理由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反正结果无从更改,当年他最信任的人亲手将他推进了这座坟墓里,让他平白多挣扎了将近十年。
甚至现在他知道了,也许有办法追溯合同的问题,解约或是拿到补偿,但过去的十年也不会回来了——那些随之而来的侮辱和痛苦就烙在他灵魂里,洗不净逃不开,是他一生的噩梦。
如果当时他不那么相信许观珏,不轻易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他垂下眼,艰难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被某种绵长的、无能为力的绝望感裹挟吞噬,指尖都开始隐隐发麻。
可信任本身又有什么错呢。
到最后他都不记得是怎么撑完半场节目的了,灵魂和身体像被割裂成两半,一半在聚光灯下说着体面话,评价选手,颁奖,和其他嘉宾寒暄道别,另一半却只想紧紧蜷缩起来,最好能沉进海底,什么都别再听见。
新来的助理是个刚毕业的男生,平时毛手毛脚的,今天都看出他不对劲,录制结束后叫了半天“余老师”,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用不用热水用不用吃药,最后连是不是发情期都问出来了,吵得他头疼,上车前突兀地问人要了钥匙,说自己开车回去。
向蝶还没走,一直在门口等他,看他下来才松了口气,远远听见他问助理要钥匙,其实也不太放心,却还是走上前去,拍了拍小助理的肩膀:“小唐,你坐我的车,别打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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