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时候他的想法更惨烈些,打算的是从十几米高的舞台上“失足”坠落——现在还得顾及余煦的感受,断条腿换提前几个月退休也就差不多了。
毕竟是栽赃,往好听了说算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说难听一点儿就是同流合污,其实也挺脏的。
他在娱乐圈这口大染缸里待了这么多年,没起过什么害人之心,难得一次,其实还有些迟疑。
如果没有遇见余煦,不用通过这种方式为彼此的未来扫清后顾之忧,他恨归恨,大概不会做到这个份上,只会选择正面实名爆出那些黑料,让许观珏自食其果,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下去,也不需要考虑什么后果。
但如果是为了余煦,他反而不介意做个坏人。
然而唯一的不确定因素也是余煦,他有私人医生,能控制对外宣布的伤情,两米多的高度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唯独余煦,他不确定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起这件事。
演唱会之前肯定不能说,否则余煦会不会放他去还是个问题,但如果自始至终都不告诉他真相,他又怕小孩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来,真去找许观珏拼命。
这些表面上的问题倒也能解决,大不了到时候不让余煦去看那场演唱会,等出了“事故”再告诉他前因后果,他大概也能冷静下来。
只是更深一层的问题……
余昧无声地叹了口气,想起余煦平时对他健康的上心程度,一场重感冒都能把人吓成那样,要是知道他这么作贱的自己身体,大概又要炸毛。
要是哄不好可怎么办。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想起才过去不久的易感期——那时的余煦大概还算不上生气,只是占有欲作祟,都把他折腾得够呛,不知说了多少丢人的话,要是真的生气了……
那他也只能做好用后半生来哄的心理准备了。
第87章 桃
之后的几天余昧没有工作,就待在家里当个闲人,看书、看电影,偶尔心血来潮,就学学新的乐器。
抛开娱乐圈的工作不谈,他对音乐本身还是很有兴趣,饶是日程忙碌,出道之后也自学了十几种乐器,被粉丝夸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不过那时候学来都是为了上台演出,目的性很强,学的也都是钢琴、吉他一类契合舞台的,规规矩矩,也不算个人爱好。
于是这两天他开始接触些以前没碰过的,像是尤克里里,还有口琴——这些乐器量感太小,并不适合Echo的舞台,但只是出于兴趣,他还是很乐在其中。
可惜每天很少能有单独待在琴房的时间,和以前休息日从早到晚的空白比起来,现在独处一个小时都算奢侈了——“罪魁祸首”当然是余煦。
其实在余昧原本的设想里,几个月来他们也算朝夕相处,情侣之间能做的事都做过,就算表白,之后的生活应该也不会有多少变化。
但他没想到之前余煦黏他的程度,居然还是刻意收敛过的结果——确定关系之后有了正当理由,某只小狗的黏人程度简直翻了几番。
名正言顺地讨吻,有事没事就过来抱抱他,控制欲也愈发明显,会不太熟练地学着帮他调弦,剪指甲之类的小事都要代劳。
还喜欢表白,抱着他的时候没头没尾地来一句,怎么办啊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眼里都是痴缠的爱意,看得他偶尔也会晃神,心跳就乱了几拍。
一开始他还有点儿不适应,后来发现自己也挺喜欢这种黏糊糊的新鲜关系,就也听之任之了。
像是现在他在琴房待了不到十分钟,余煦就借着送下午茶的理由挤进来,要帮他调一把吉他的弦。
要是放在几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以后他会愿意放别人进琴房,还毫无经验地乱动他的琴,他只会觉得对方在做梦。
但事实就是现在他不仅允许余煦进来分享他的私人空间,还不介意他碰自己价值六位数起步的琴。
不过余煦说想帮他调弦,也确实是认认真真在学,没有绝对音感,就对着手机上的调音软件拧弦钮,一点一点地试——动机就没那么纯粹了,想在心上人为数不多的兴趣上留下痕迹,大概只算他占有欲的一环。
“也不用那么小心,”余昧看着他只调音不说话,觉得不太习惯,就走到飘窗前,在他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琴弦没那么容易断的。”
房间里暖气很足,余煦只穿了件卫衣,为了方便操作,就随手把袖子卷了上去,还戴着眼镜,看起来像个高中生——闻言就乖乖点头,“嗯”了一声,手里的动作却还是很细致,又试了几次,才调准那根弦。
“好了,”他把吉他放到余昧腿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哥,你试试。”
要是有尾巴,这时候都要晃上天了。
余昧配合地拨了两下弦:“嗯,挺好的,你学得很快。”
余煦原本也不是进来调吉他弦的,闻言就凑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肩膀,撒娇似的轻声道:“那我想听你唱歌。”
“这么抱着我怎么弹?”余昧失笑,拍了拍他的手背,“只能选一样。”
余煦居然真的犹豫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就听一首。”
“行啊,都随你,”余昧换了个适合架琴的姿势,“想听什么?”
这次余煦倒是毫不犹豫:“《桃》。”
这是Echo三周年的时候,余昧写的一首Solo曲,一开始的名字叫《逃》,个人风格很鲜明——因为太鲜明,“致郁”得厉害,公司怕被粉丝解读出什么来,就强行往正常的方向改,最后改得不伦不类,制作也就叫停了,换了另一首无功无过的曲子。
那段时间Echo已经很火了,但因为出道没几年,根基不稳,也没什么话语权,几乎什么工作都会接,也因为走红太快,一度被同行嫉妒抹黑。
那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明确感觉到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一段时间,浑浑噩噩地有一天熬一天,以至于后来像刻意清空过记忆,回想起来都是空白的——当然也不记得还存在过这样一首歌。
还是之前为了收集许观珏抹黑他的证据,去翻了旧电脑,才整理出来这么一堆中途作废的曲子,随手放出来听听。
放到这一首的时候余煦恰好路过,就不知怎么地被吸引了。
他家这位小朋友的感情似乎格外柔软,居然能和一首将近十年前的歌共情,一边听,一边心疼了很久,愧疚当时他们明明已经见面了,自己却还没有能力替他分担情绪,只会一味地依赖他。
但余昧十年前把他当小孩子宠,十年后倒也没什么区别,最后看他又喜欢这首歌又不忍心听,矛盾得厉害,索性在原曲的基础上改编了一版,从小调改成大调,还换了个挺可爱的名字,《桃》。
唱出来也挺可爱的,旋律很轻松,像高中生借着小打小闹的玩笑唱情歌,抱着吉他躲在心上人的窗台下,不经意又刻意地吐露真心。
因为离得近,他唱得不算响,拨弦也轻,声线和在上台时就很不一样,没那么清冷,反而生出几分温柔的质感来,像是笑着唱的。
余煦听着听着,就觉得心跳都被他拨弦的动作勾动,难以自抑地乱了几拍。
一首歌唱完,余昧把吉他放到一旁才睁开眼,就对上那双澄黑的眼睛,眼里盛着亮晶晶的爱意,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儿感动。
“怎么了?”他揉了揉余煦的头发,轻声问。
余煦摇了摇头,凑上来抱住他:“就是突然觉得……离你很近。”
像高台上的艺术品终于被他拥进怀里,有温度,有感情,声声色色都是真实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这场他心心念念十年的好梦,是真的变成了现实。
“余昧,我真的好喜欢你。”
第88章 飘窗
临近傍晚,天已经暗下来,橘子色的夕阳灌进琴房,昏昏沉沉的,又牵连出某种安静的暧昧感,连呼吸声都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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