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玻璃窗上连绵的雨迹,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有些误解。
恨确实比爱容易些,理智的恨却还是让人疲倦。
第72章 病
拍晚上那套的时候许观珏一直在接电话,不知在忙什么,说话用的是方言,中间夹杂了几句普通话,似乎是在说要搬家的事。
他打完电话回来时团队正好在吃饭,几个年轻人点了大份烤鱼,围成一团吃得热热闹闹的。
但他要保持身材,关阳也不会让他吃这些,他索性径直去了余昧那边——余昧对这类重口的食物一向没有兴趣,抱着杯热水在一边刷手机。
“出什么事了?”余昧看到他过来,随口问了一句。
“家里有点儿事,”许观珏叹了口气,没细说,“又得搬家,让我找几个人去帮忙。”
大概是公司不景气,又要变卖一套房产。
这些事余昧多多少少查到过,有点儿想不通他在Echo一年赚那么多,怎么能落魄到这种程度,却也没再追问,给他倒了杯热水,状似无意地问起他之后几天的行程。
“这两天挺忙的,”许观珏想了想,道,“年前要去趟国外参加电影节,本来预定的后天出发,也好,今天把这些都拍完了,明天就能走——回来就是录歌和拍戏了,还有春巡。”
说话期间他的手机震了好几下,屏幕亮了又暗,从余昧的角度看不清内容,只知道发消息的人备注是个“A”。
事后他查起来,才知道许观珏不是帮家里人搬家,而是被一个小情儿纠缠上,迫于压力给了人一套房,算是封口费——那个小情儿还跟着他一起飞了国外,说是参加电影节,私底下更像去度假的,两个人在酒店待了三天。
向蝶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语气挪揄得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还有兴致卖个关子,让他猜自己查到了什么。
“他还养了不少小情人。”向蝶在电话那头冷笑道,“什么接济家里,都是屁话,他那些钱全拿去包小情儿了。那个老板一听是圈里人,以为又能给哪个大明星介绍生意,说着说着漏了个一干二净,我都录音了。”
“不过你放心,我没自己出面,他们也想不到是你。”
至于他学着当初关阳他们的做法,雇了几个狗仔跟去国外偷拍许观珏和他的小情人,就是后话了。
这套他们几个月前才拍过,是纪念相册的最后一页,在海洋馆和人鱼演员合影,背景是波光粼粼的蓝,又打了高温水雾,折射出蓝紫变幻的丁达尔光,有种似真似梦的虚幻感。
一天里冷冷热热地来回切换,也挺遭罪,到最后余昧对温度都没什么感觉了,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大概真的要感冒。
感冒也好过再和许观珏共事一天,摄影时虚情假意的活动太让人作呕,何况还有个关阳盯着,整个氛围都让他很不舒服。
拍完已经将近零点,摄影师倒是很满意,连连赞叹顶流不愧是顶流,质量效率能两手抓,还主动提出请他们吃顿饭,预祝下一次合作同样顺利。
这个摄影师一年到头在国外跑,是圈内出了名的难约,他都这么说了,这场应酬也不能不去。
然而这个点又订不到什么正式的餐厅,团队里年轻人居多,最后商量来商量去,索性去了附近一家通宵营业的日料店吃锅物。
店倒是很僻静,他们提前打了招呼,到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一人一口小锅,配了些和牛和应季的海鲜。
余昧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一天下来都没怎么吃东西,到底还是决定吃一点,免得再饿出胃病。
所幸这种饭局不用他开口,脸上还带着妆,别人也看不出他真实的脸色,一顿饭下来身体似乎回暖了些,头也没那么痛了。
散场之后许观珏为首的几个人又提出要续摊喝酒——这种续摊他一向是不去的,就找了个借口先回家了。
这次的妆一比一复刻上一次,化妆师又给他上了厚重的淡色睫胶,上车之后他嫌挡视线,先潦草地卸了一遍妆。
粗线条的小助理好像才看出他脸色不太对,吓得一连问了好几遍用不用送他去医院,或者吃点备用的抗生素。
他摇了摇头,只说可能是困了,回家睡一觉就好——于是后半程车开得飞快,所幸这个点路上也没什么人了,否则能不能安全到家还另说。
快到楼下的时候他给余煦发了条消息,没什么实质意义的标点符号。
余煦回得很快,问他是不是又喝酒了,准备了醒酒汤。
他都能想象出小孩一边气鼓鼓地嫌他糟蹋身体、一边又心疼地给他准备醒酒汤的场景,看着聊天框里语气迥异的两句话,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坦白从宽。
“喝了一点,碰杯也没办法。”
聊天框上“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闪了几闪,还没回复,电梯先到了顶层。
余煦出来给他开门,看到他的脸色就忍不住皱起眉,走过来探了探他的额头:“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客厅没开灯,只有餐桌旁那盏落地灯亮着,暖橘色的光昏昏的,混着空气里淡淡的牛奶味道,有种说不出的温馨感。
余昧都快被养出条件反射了,一走进家门就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没答话,靠着他的肩膀任他抱了一会儿,才低低吐出几个字:“累了,有点冷。”
余煦还不知道他白天淋雨吹风的事,只当他是工作一天累坏了,心疼地把人圈进怀里揉了揉,又低头在他额间落下一吻,轻声道:“辛苦了。”
保姆车条件有限,淋雨之后余昧只是草草换了身衣服,这时候才觉出有些难受,缓了一会儿就说要去洗澡。
余煦盯着他喝了小半碗醒酒汤,怕他像以前一样累过头了就不爱吃饭,送他上楼的时候又问了一句:“饿吗?家里有馄饨。”
余昧摇了摇头,径直回了房间——他再怎么难长肉,到底也是个明星,身材管理是最基本的,这个点吃夜宵就太不合时宜了。
淋热水的时候他才发觉身体似乎有些异样,手心烫得厉害,头也有些晕,也不知道是大脑在提醒他该休息了,还是真的快要感冒。
但摸额头又觉不出发烧的迹象——他看了一眼水温,在心底里摇了摇头,觉得事情也不算太严重,大概睡一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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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他可能并不了解自己的身体。
余昧半夜是被渴醒的,喉咙干涩得厉害,吞咽都费劲,手还是很烫,似乎连带着整个人都开始发烫,偏偏背后全是冷汗,几乎打湿睡衣。
他睡之前是吃了药的,然而大概是太久没感冒,这久违的一次来势汹汹,吃药也压不下去了。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一时间几乎分不清是冷还是热,身体都不像自己的,昏沉得厉害。
他看了一眼余煦的方向,还是没去打扰对方,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倒了杯水,边喝边回忆温度计放在了哪里。
以前这些东西都和药一起放在最近的床头柜里,然而现在他家的布局被余煦陆陆续续地改动了很多,他反而不太清楚了。
他在下楼找温度计和躺回床上之间犹豫片刻,还是遵从身体本能,选择了后者。
躺下的时候明明没发出什么声音,余煦却突然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来抓他的手,像是醒了。
他的体温一向偏低,这时候碰到余煦的手心,居然觉得有些凉——余煦也被他的体温吓了一跳,猛地清醒过来。
“是不是发烧了?”余煦随手开了盏床头灯,凑过来摸摸他的额头,神情就凝重几分,“有点儿烫……我去给你拿温度计。”
他点点头,开口才发现喉咙哽得厉害,发声都困难,只能安静地躺回床里,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挡住眼前的光。
可惜没过多久,被子角就被人掀开了,余煦哄小朋友似的把他抱起来坐好,让他张嘴含着温度计,又折回去替他倒了杯温水,才忧心忡忡地坐回床边:“怎么突然就感冒了,白天是不是淋雨了?”
猜得还挺准。
余昧不想和他细说,就含着温度计装聋作哑,三分钟到了才不得不开口,模棱两可地说:“可能是室内外温差太大,吹了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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