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阳落下是等不到的,北极进入极昼了。”
“你们可能以为这是很有意思的工作吧?其实不是的,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很枯燥。”
“回到船舱里,我才觉得暖和了一点,刚刚在外面拍到了很美的天空,冻得我手指发麻。”
“到这一天,我们来到北冰洋,已经整整一年了。”
“我第一次换掉了最厚的那一套衣服,他们说已经零度以上了。”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敏感,温度一下降,我的身体最先感受到。”
“边界是不存在的,因为地球是圆的。在辽阔无际的大海上,尽管每一片浮冰、每一座冰川都不一样,我还是有一种茫然的熟悉感。”
原来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是完整的话。
我等你回到我身边。
“我真的想过你可以看出来,但是看出来了,可能你也不信,是不是?”徐祁年用手在喻修景脸上轻轻一摸,转而去捏捏他的脖子。
“嗯……”喻修景承认。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具有这样的胆量,觉得徐祁年还会爱自己。
喻修景合上相册放到一边,转了个身坐在徐祁年怀里,两条腿勾住他的腰,就这样闭上眼。
“能不能抱着我睡?”
“我哪次不是抱着你睡的?”徐祁年说的是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好久没有了……”喻修景把脸往他身上埋了埋,徐祁年揉着他脖子,感觉到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悠长。
在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徐祁年突然发现他又哭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喻修景真的在徐祁年怀里。
徐祁年把他抱得很紧,好像是为了完成昨天晚上喻修景的心愿。
他稍微一动,徐祁年便跟着醒过来,下意识凑上来吻他,手掌贴着他腰摸到更深的地方,问:“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没有……”喻修景有点不好意思,但徐祁年是他唯一的爱人,从离开他之后,就太久太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多少还是会觉得身体很奇怪。
“今天又要拍到很晚,晚餐可能没办法一起吃了。”喻修景说。
“嗯……”徐祁年把他抱紧一些,喻修景在他这里很小一团,轻易就能塞在怀里。
“其实我也要走了,”徐祁年说,“我明天晚上的飞机。”
“啊?”喻修景抬起头,一张脸被徐祁年抱得涨红。
他下意识说:“不要……”
徐祁年摸摸他头发,轻轻笑了一声,亲了一口他鼻尖和额头。
“你们还要拍多长时间?”
“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一个多月。”喻修景被亲得眯了眯眼。
“那其实不算很长。”徐祁年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这天徐祁年陪喻修景去了片场。他之前很多天不在,其实都有人猜是不是已经回去了,今天又牵着喻修景的手出现。
化妆老师过来的时候,眼神挺暧..昧地扫过他们。因为喻修景喉结上的红痕太明显,领口也有一些痕迹,都被化妆师仔细地遮盖掉了。
喻修景自己也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脸皮薄,既不好意思总是和徐祁年说不要这样亲,又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反而想幸好需要脱衣服的戏都拍完了,要不然就暴露更多。
对于拍戏的人来说,在片场只有像陀螺一样忙的份儿,但对于不拍戏的人来说,片场就很无聊。
徐祁年却不觉得,他默默担任起绵绵的角色,关于喻修景的一切,他都想帮忙。
有时候抱着他的衣服站在场边,徐祁年会遇到一些等戏的演员,他们个个脸上都是不耐烦的表情,在酷热的夏天满头大汗。
起初徐祁年不是特别理解,不是在等戏吗?这说明有戏演,应该开心一些。
后来他才发现,这些人拍的都是很小的角色,每个人能有一句话都算好的,但是却要化好妆换好衣服,在角落里等上半天一天,才能得到那句台词。
徐祁年没办法不想到喻修景,以前他只知道喻修景肯定很辛苦,但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个苦法。
他想到那年北京冬天,喻修景在偏远的片场迷了路,坐破烂的班车回来,心里一定非常害怕。但也许那天他也只是拿到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为了这个角色,他可能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还有多少是和那个时候一样的时候呢?
徐祁年远远望着站在片场里的喻修景,他们正好拍完一部分,导演在给他们讲戏。
喻修景听得很认真,在导演走之后自己还站在原地琢磨。
但或许是一些无法说清楚的心灵感应让他抬了下头,对上徐祁年的眼神。喻修景笑了一下,是很真心的那一种,反而让徐祁年心中有更加浓郁的酸涩感。
现在想想他们错过了很多,可能从喻修景提出要离婚开始,徐祁年就应该坚决地不答应。
回想当年的情绪,徐祁年觉得里面肯定有一些赌气的成分。
偏激的时候他想过,觉得喻修景放弃他们的感情,替他去考虑所谓前程,很大可能就是因为不那么爱他。
可是无论怎么想,事实就是他们离婚了,分开了,户口本好不容易合在一起,又分成两个,崭新无比,看着像再也没有关系。
导演拿着喇叭喊了卡,原本安静的片场又热闹起来。而站在徐祁年身边等了整整一天的人,总算要轮到自己的戏份。
喻修景穿着戏里的衣服从场上走下来,为了配合角色需要,他脸上被涂黑了,徐祁年看着还不太适应,但觉得很可爱。
“喝水。”徐祁年把保温杯的盖子拧开递给喻修景。
喻修景站在他面前乖乖喝了,递给绵绵,才坐下来。
“等会儿吃完晚餐你回酒店吧?晚上这边蚊子很多的。”喻修景说。
“不回去,我就在这里陪你。”徐祁年不听,喻修景也没劝了,靠着他休息一会儿,很快又被叫去拍戏。
晚上有几场来来回回跑的戏,因为另外几个演员状态问题,一直过不了,喻修景就反复地跑。
后来脸上的汗水太多,化妆师还上去擦了半天。
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徐祁年知道分寸。他不可能在片场说什么,这是喻修景的工作,他就是应该敬业。
有时候他还会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演员都像喻修景这样,那喻修景还籍籍无名的时候,是不是会过得好一些。
蚊子很多是真的,绵绵不仅给徐祁年一瓶花露水,还为他点了一碟蚊香放在脚边。
蚊香的味道比烟草难闻一些,徐祁年没忍住,站起来走出去抽了个烟,回来才发现也被咬了一个包,后来他便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因为工作原因,这几年徐祁年熬夜熬得并不少,但要像这样熬到这么晚,说实话几乎没有。
等收工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三点了,喻修景一脸疲惫地走过来,对着徐祁年却还笑,说:“哥你先回去洗漱,我去卸妆。”
徐祁年还想留下来,被喻修景抓着手劝:“你先洗漱,这样我回来马上就能洗澡了。”
已经很困了,徐祁年还记得看了看周围,才低下头轻声说:“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一起啊?”
闹是无心闹的,徐祁年最后还是先回去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喻修景刚好回到酒店。
他们一起在床上躺下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四点了。
“年哥你明天几点飞机?我晚上请假了。”喻修景哑着嗓子问。
徐祁年摸摸他头发,说:“九点,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我还不能吃晚饭……”喻修景严谨地说。
徐祁年笑了一声,抱过他,说快睡觉了。
晚上他们挑了一家片场附近的餐馆,喻修景看着徐祁年吃,自己只啃味道很淡的玉米和红薯,偶尔会发出很小的声音,像仓鼠那样。
他们去了机场,路上一直牵着手,一点都不怕被拍。
到徐祁年必须要进去的时候,他才拉着喻修景去了角落,和他接了一个时间很短但很湿的吻,喻修景的呼吸都变得潮..湿,扑在徐祁年脸颊上,带着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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