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片场见到了昨天请假的杨喜乐,杨喜乐走过来,叫了一声:“喻老师。”
“嗯。”喻修景四下看,找到一把没人坐的椅子拉过来。
杨喜乐也去找了张凳子过来坐下,他们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片场。
杨喜乐有话想说,喻修景看他表情看出来了,但没有主动提。
一直坐到开机杨喜乐也没说话,喻修景专注地看向片场,甚至握着铅笔在自己的剧本上写写画画。
等一场戏完了,杨喜乐才说:“喻老师,昨天真的对不起,是我工作上的失职,我应该亲自告诉您我的安排,也应该把伞留下来。”
“没事的,”喻修景说,“你不是我请的助理,你对剧组负责就好了。”
杨喜乐听完,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只好站起来:“喻老师我先去给您买感冒药。”
他刚走,杭晨本来是想到这边树荫下来喝口水,看到喻修景又不动了,让自己的助理过去拿。
喻修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剧本,有点走神。
虽然很少有他的戏,但每天喻修景都会到片场去看他们演。
他还是很少和别人主动交流,只是安安静静地守着一个本子一只铅笔一个角落。
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有一天拍完戏,导演忽然过来找他,让他和自己进去一下。
他们去了一个安静的房间,导演朝喻修景伸出手,笑着问:“你每天都在写什么?”
“一些自己的想法吧。”喻修景也觉得没什么,就把剧本拿给他。
导演随手翻了两页,才坐直,看得认真了一些。
“你今年……”导演抬起头来看着喻修景。
“成年了。”喻修景说。
导演点点头,将剧本还给他,“你是一个好演员,而且能带着你身边的入戏。”
分明是一句认可的话,但喻修景对后面的内容没有任何期待了。
因为导演也在用那种眼神看他,那种这里所有人,除了杭晨以外的人的眼神。
无奈,又觉得他可怜,但是却并不想给自己惹事。
喻修景能够理解的。
“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吗?”喻修景问。
“哎,”导演搓了搓手,“我们投资方塞了个人进来,点名要你的角色,没有办法,剧组每天开工要那么多钱,希望你能够理解,你这段时间的片酬我们会按照很高的价格开给你。”
尽管已经有了一些准备,喻修景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身体在凳子上晃了一下,笑得非常难过:“那我之前的戏份是不是都不能剪进去了?”
导演点了下头,“对不起,本来是让你来救场的……”
喻修景摇摇头。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P.47 像一朵扒着藤蔓的小白花
“非常感谢你们的照顾, ”喻修景知道自己该走了,但是站不起来,“这段时间我也学习到很多。”
导演遗憾地看着喻修景, 安慰他,“以后如果有别的机会, 我会想到你的。”
“谢谢……”喻修景看着导演走了。
空荡的化妆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喻修景将手里的剧本裹起来, 出神地望着地面。
他要回家了,到这边接近两个星期的时间,拿到一个能叫得出番位的角色, 有了助理, 喻修景没想到自己还是灰溜溜地离开。
他更害怕想到父母和徐祁年, 当他们询问这件事的时候,他要怎么说才能避免让自己难过, 同时也让他们难过呢?
喻修景浑浑噩噩回了酒店,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差不多装好之后, 他躺在床上,接了一通杨喜乐的电话。
“喻老师?我们这边已经帮您买好了机票,车也为您订好了, 是明天早上的。”
从始至终杨喜乐对他的态度都很好, 喻修景不能不表示感谢。
“我知道了, 麻烦你了,非常谢谢这段时间你的照顾。”
“喻老师……别这么说, ”杨喜乐显得有些为难, 最后还是说, “哎, 喻老师,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 没有公平可言的,但是能走到最后的一定是有能力的人,我相信您,但是要想先被看到,闷头演是不行的,还要注意分寸啊老师。”
他提点两句,喻修景还是似懂非懂,只是说:“谢谢……”
机场里人并不多,喻修景走进去,又看见了那架钢琴。
它孤零零地立在角落里,和此时此刻的喻修景一样,显得有些可怜。
喻修景拖着行李箱来到钢琴身边,他坐下来,抬起手放在琴键上,想了想,才按下第一个音。
这一次他弹的是小约翰·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一首圆舞曲。
调子轻快,仿佛让人置身多瑙河畔,年轻的人们相聚着跳舞。
喻修景弹得很专心,只觉得指尖好像也在充满雾气的河边翩翩起舞,这么优雅又美丽的曲子弹到结尾,喻修景还是想哭。
身后响起掌声,喻修景回过头,看见一个中年外国人,留着很长的胡子,在为他鼓掌。那人情绪激动,一边拍手一边在哭,眼泪顺着他眼角汹涌地落出来,他整张脸也都胀红了,像过敏一样难以控制。
“哇哦哇哦,”外国人的中文不是很标准,但喻修景能够听懂,“你弹得真不错!Just reminds me of
my hometown.”
“谢谢。”他站起来,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小小善意,喻修景好了很多。
上飞机之前喻修景才给徐祁年发消息,说自己几点能到重庆。
可能是飞机比较早,徐祁年还没有起床,直到起飞,喻修景也没有看到他的回复。
他把在厦门买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打开来看,上一次恰好翻到第119页,小说正在讲述胡维纳尔·□□..比.诺医生的故事。
“他总是津津乐道,说他们的爱情是一次误诊的果实……他还太年轻,尚不知道回忆总是会抹去坏的,夸大好的,而也正是由于这种玄妙,我们才得以承担过去的重负。”①
飞机降落重庆的时候,喻修景第一次觉得,回家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如此难过的事情。很多情绪同时向他涌来,喻修景甚至不敢打开手机,不敢看徐祁年是不是给他回信了。
然而徐祁年站在很显眼的位置等他,让喻修景一出机场就能看见他。
他们隔着同一趟飞机下来的很多人对视,厦门的太阳很晒,而重庆格外热,喻修景头上的鸭舌帽没有取下来,遮着他被阳光弄得半红的脸。
喻修景走到徐祁年身边,徐祁年朝他笑,将他收进怀里抱了抱。
“热不热啊帽子戴着?”他把喻修景的帽子拿起来一下,另只手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才又为他戴回去。
喻修景想说话,但开不了口,只是抿着嘴唇微微笑着。
徐祁年摸了摸他脸,说:“先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徐祁年也没问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而是在说自己家教的一些经历。
他带的是一个高一的弟弟,脑子不差就是贪玩儿,让他学□□不听,徐祁年摸摸喻修景的脖子,说:“我现在才知道不是谁都跟你一样乖的。”
喻修景摇摇头,在徐祁年肩膀上躺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脸扑过去,朝下捂了捂,吸了一口徐祁年的味道。
徐祁年送他回家,喻修景家里的小卖部今天没有开门,徐祁年一直带他到他们家门口。
喻修景这次回来没有和父母说,他用钥匙开了门,家里正热闹。
喻国文和杨晴都待在厨房里做饭,油烟味很重,喻修景闻到了很像清蒸鱼的味道。听见关门声,喻国文走出来看,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见到喻修景和徐祁年站在门边,一愣。
“哎,小景怎么回来了?”
喻国文上前把喻修景的行李箱往里拉,笑呵呵的,“今天我突然放假,就带着你妈回来做饭吃。”
很快杨晴也从厨房里走出来,“你回来了?不是说要到快开学的时候才能拍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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