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也是姜归辛十分珍惜的契机。
姜归辛站在衣柜前,目光在各种衣物上游移。
他的眼睛停留在一件深蓝色的西装上,心想:要穿这个古板西装的话,就和以前我陪他出席活动的样子没有区别了,还是那个殷勤秘书。
然后,他又看向旁边挂着的一件白色卫衣,心下又想:这件却又太过休闲,有失郑重……
姜归辛提早数日准备时装,大早起来做发型。
因此,当南决明的车子开到他公寓楼下时,看到的是一个与从前不同的姜归辛。
但到底姜归辛是男性,不会浓妆艳抹或高跟礼服,自是一水儿的清新自然。好比他蓬松飘逸的发型,看着自然如天生,却是每丝每缕都精心设计,如被风吹起一样自然轻盈,堪称巧夺天工。
而他身上也不穿商务感十足的正派西装,身着的是意式绅装,白色的薄款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优雅与随意自由平衡。
——看着如此简单的搭配,如此自然的打扮,却是浩大工程。
观赏者只当他天然去雕饰,却不知他这是此间最做作。
南决明笑道:“原来你休息日在家是这样打扮的。”
姜归辛心想:南决明也有无脑的时候啊。只有自恋狂或神经病才在休息日在家这样打扮。
姜归辛却只是笑笑:“还算得体吗?”
南决明点头道:“当然。”
姜归辛又笑道:“我还怕太随意,太休闲了。”
“不会。”南决明点头,赞赏道,“你这样刚刚好。”
姜归辛当然知道这样刚刚好。
每次南决明眼中信手拈来的恰如其分,都是姜归辛日以继夜的殚精竭虑。
上车之后,二人坐稳。
南决明熟练地启动汽车,状似无心地问道:“看你这打扮,是铁了心不以我秘书的身份出席了。”
姜归辛心下一动,面上不显:“我可是已经被解雇了,还怎么以您秘书的身份出席呢?”
南决明轻轻一笑,说:“这就是你的选择,是么?”
姜归辛望向南决明,而南决明却没看他,只是专注地注视着前方的街景,仿佛在心无旁骛地开车,刚刚一句,不过是信口一问。
姜归辛忽视心里刺麻,但笑道:“是的,我选择了自甘堕落,南总。”
南决明没有回答。
在沉默中,南决明驾车带着姜归辛来到一个私人艺术展,这展览并不对外开放,只邀请了圈子里的几位儒商参加。
大家彼此也都熟悉了,这些儒商们倒也认得姜归辛,只是首次见姜归辛这样打扮,都有些意外,笑着说:“今天的小姜真让人耳目一新啊。”
在座几个商人都听说姜归辛已被解雇,此刻看到他与南决明并肩出席,其实心里也很疑惑,只是没有问出口,便从衣着打扮这种小话题上开始说起。
姜归辛笑了一下,站在南决明身边,其实心态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只是他脸上不显露,却把手伸向南决明的臂弯,将他健壮的手臂挽住——这个动作他不知曾幻想过多少次。
每每看着南决明隐藏在衬衫下的肌肉线条时,他都总想试图触碰,然而,真当他挽住这条手臂时,心里却是紧张居多,根本无心沉溺男色。
他看着是多么游刃有余,其实心里时常患得患失。
他苦苦支撑、辛苦筹谋,才来到今日这一步,难免会恐惧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他笑容可掬,眼眸发光,但谁知道此刻他心弦紧绷,只怕自己当众不问自取地挽住上位者的手臂,会沦落为一个当众自取其辱的小丑。
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在场个个眼尖,都看见姜归辛这手不安分的去处,心下讶异,互相交换心照不宣的眼神,却又人人都如姜归辛一样,小心地用余光探寻南决明的反应。
南决明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他表现平淡,嘴角依然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继续谈风论月,引经据典。
大家都明白: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一个个的都自认为明白过来:原来姜归辛不再是南决明的小秘,而成了南决明的小蜜。
大家看姜归辛的眼神立即随着这个认知的转变而转变。
暧昧的含混的调侃的惊讶的……隐晦的轻视交织成一张错乱的网,投在姜归辛年轻鲜嫩的脸庞上。
视线是可以变得像刀子一样的,一划一划地割他的面皮,幸而他早做足心理准备,脸皮够厚,刀枪不入地微笑着应对得当。
看完画展,众人便在餐吧落座午餐。
姜归辛坐在南决明身边替他沏茶,动作已带着几分亲昵的讨好。
看这形容,有人终于兴致勃勃地开了个玩笑。一个儒商身边的叫妮可的女伴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姜归辛,然后一边抿着嘴一边调侃道:“还是小姜有办法,原以为是下岗,没想到是高升了。”
姜归辛只是笑而不语。
妮可又上下打量姜归辛,笑道:“小姜,你这新造型,是不是为了让南总看着更有食欲?”
众人听了这话,不禁纷纷笑了出来,笑声蒙着细如微尘的嘲讽。
这些微尘并不碍眼,也不刺目,只是四散着随风飘入姜归辛的呼吸,侵入他的眼睛,让他有细碎的难受。但如他真的因为这些飞尘而展露不舒服的样子,就免不了被确诊:过敏——过于敏感。
姜归辛甚至没有抬眸去看南决明的反应:不用看都知道,南决明应该也是在一如既往的微笑。
姜归辛笑着直视妮可:“做个造型就能增进食欲,那还要大厨做什么?”
大家轻快地笑了起来。
姜归辛这才转头去看南决明的表情,只见南决明果然是在微笑——那种没有感情的、习惯性的微笑,茶色琉璃般的眼眸无情无感。
姜归辛倒习惯了南决明这样的微笑,大家也是一样。
等菜上了,姜归辛也没吃几口。当秘书的时候,他就惯了端茶递水,现在角色转变,更是殷勤备至。
南决明却说:“你也吃两口。”
姜归辛笑道:“满桌佳肴,我还能不吃吗?”
但姜归辛的确是没吃多少。
饭后水果是荔枝。
姜归辛熟练地剥荔枝,取下新鲜果肉,放到白瓷小碟子上,移到南决明面前。
众人都笑道:“要不还是小姜最细心。”
“怪道南总最亲就是你呀。”
商人拍了拍旁边娇滴滴的女伴,说:“妮可,你也学学人家!”
姜归辛心下想起,当初他在茶室替南决明剥荔枝的时候,同行的富豪是拍着秘书的肩膀让他学自己。
现在时移世易,一样的话,换了另一个对象,连语气都改了。
妮可笑道:“学不来的!男孩要是软起来就没女孩什么事儿了!”
这话中有话的,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姜归辛微笑着,却不再说话,他的眼神在南决明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重新投入到剥荔枝的动作中。
姜归辛又剥一颗荔枝,却并未递给南决明,而是塞进自己口中。
南决明转头看他,意味未明。
妮可盯着二人的互动,又问:“小姜怎么自己吃起来了?莫不是馋嘴。这可不行啊。”
这个妮可是交际花,以前看着身为“姜秘”的姜归辛的时候总带几分尊重和羡慕,而今日,这尊重好像被刷掉了一样,只剩一种莫名的嘲弄和敌意。
一句又一句,没完没了。
姜归辛有些不耐烦了,便笑道:“你怎么总是盯着南总看?也不记得照拂照拂身边的李总。”
妮可一下子脸都绿了。
姜归辛也不穷追猛打,一下就放低这个话题,转过来讲起今日观赏的画作。
坐在妮可身边的李总笑道:“小姜总是对艺术颇多见解啊。”
“我对艺术确实很感兴趣。我离开南氏,是想开一家画廊。”姜归辛低头一笑,“不过也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我身无长物,也是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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