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归辛抬眼去看南决明,却见南决明的表情依旧是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
姜归辛心想:真是讨厌。
他最讨厌南决明这样的笑容了。
听到动静,陆英走出来了,一见到南决明,一整个震惊。
南决明看见陆英,露也出恰如其分的惊讶:“小英,你也在?”
陆英在这一刻和姜归辛可算是“心有灵犀”,产生同样的感慨:真的很讨厌南决明这游刃有余的表情,但我又不敢怼他,气死。
姥爷这时候也出来了,瞧见南决明二人,见他们气度不凡,背后还跟着一辆闪闪发亮的Purosangue,一下就明白过来。
他也是老车迷了,院子里居然一下停了一辆库里南,一辆Purosangue,只觉得祖坟冒青烟,开心到升仙。
南决明看着姥爷,温和笑道:“您就是小姜的姥爷吧?他时常和我提起您,说您待他恩重如山。我也很敬佩您这样的老人家。”
没有人能抵御南决明这多情眼搭配气泡音的赞美,姥爷一下都要飘起来了,恨不得立即抱出一瓶白酒和他碰一杯。
然后,姥爷又很诧异:“你们从前认识啊?”
姜归辛忙答道:“是,我之前不是在南氏工作过一年吗?南总手底下工作过。”
姥爷感叹道:“啊,那你可出息了!”
他也是热情的人,又说:“要不进来吃个便饭?”
南决明就坡下驴:“正好饿了。可没打扰您吧?”
姥爷赶紧摆手:“这是什么话?快进来吧。”
如是,一行人便在饭厅坐下。
姥爷对南决明之名是如雷贯耳,第一次招待这些贵客,难免有些局促。
而麦冬与陆英也是一脸紧张。
至于姜归辛,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但看着南决明这位不速之客,心里也是泛起涟漪。
姜归辛坐在饭桌旁,面上带笑,却不怎么去看南决明。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南决明吃饭,却不在乎南决明有没有遇到忌口、茶杯满不满、纸巾放好没、谈话话题是否恰当……
他突然获得一种轻松感。
他随意地把看起来卖相不佳的炒菜放在桌面上,丝毫不考虑南决明和陆英这两个食不厌精的贵公子是否吃得惯。
他心里甚至还想:吃不惯才好,赶紧滚吧。
姜归辛抬头看向南决明,发现南决明也在看着自己,眼神温柔得好像再看久别的情人。
姜归辛下意识地错开视线,看向陆英,这才发现陆英快要被姥爷的酱菜辣死了。
陆英咕咚咕咚地喝水。
南决明却神色如常地品尝超辣农家菜,还笑道:“姥爷做的酱菜,我好久没吃了,甚是怀念。”
说着,南决明斜看陆英一眼,仿佛在说:弱爆了,小辣鸡。
姥爷闻言很惊讶:“什么?你还吃过我做的酱菜吗?”
南决明温和笑道:“小姜送过我一罐。我吃了之后就上瘾了,真的很佩服姥爷您有这样的手艺。”
姥爷十分惊喜,没想到自己做的酱菜还能得到南决明的认可。
姜归辛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两抖,心里越发惊异:南决明这到底是干什么?
南决明真的是来谈生意吗?
谈生意的话,为什么要来我家吃饭?
为什么要这样跟我姥爷说好话?
总不能是…………
不能,不能。
南决明本性就喜欢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
就算遇到杀父仇人,他都能笑眯眯呢。
一顿午饭吃完,姥爷要去洗碗。
南决明却道:“怎么好意思……”
听到南决明这话,好像是要帮忙洗碗的意思,惊讶得姜归辛和麦冬都好像看到一百头非洲大象突然直立行走裹着草裙冲过来跳舞似的。
陆英自感刚刚不能吃辣是落了下风,现在更不能忍,忙跳起来说:“我来帮忙洗碗吧!谁都别跟我抢!”
南决明点头:“没人跟你抢,小英,你去吧。”
陆英:………………我好像赢了,又好像输了。
姥爷没好意思,说:“怎么能让客人洗碗?”
南决明却笑着说:“你就让他去吧,这孩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该锻炼锻炼。”
姥爷听南决明满嘴长辈的口吻,说道:“你和他是……”
南决明笑道:“他是我表弟,家里宠坏了,不太懂事,可没给您添麻烦吧?”
姥爷“哦”了一声,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这孩子很好。”
南决明笑着望向陆英:“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收拾碗筷,还要姥爷作揖请你不成?”
如是,陆英一脸怀疑人生地前去洗碗。
南决明扭头对麦冬说:“陆英这小子不靠谱,你去看看,大过年的,别让他把小姜家的饭碗都摔了。”
麦冬领命便去。
姥爷听了这话,也赶忙去厨房观察。
客厅便只剩下南决明和姜归辛二人。
姜归辛坐在沙发上,定定看着南决明。
大约南决明确实伟岸,坐在那里仿佛是一座坚实的山峰。
有他在,这宽敞的客厅显得格外逼仄,连他手心拂过的旧沙发,都若隐若现出一种无形的压抑感。
姜归辛心里一阵复杂,脸上却是微笑:“南总,真是太巧了,怎么你就突然来我们村里工作了?”
姜归辛不愿自作多情,不愿认为南决明大过节的大老远的专门跑来是为了自己。
南决明轻轻一笑:“也不是突然,这个计划其实在我心里有一段时间了。只是考虑的因素很多,最近才下定决心要实行。”
姜归辛抬眸看着南决明,似乎想看出南决明的真实意图。
他淡淡一笑:“我能问问是什么项目吗?”
“嗯,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南决明笑着舒展开双臂。
他的身体语言充满自信和控制,仿佛这儿是他家的客厅,而非姜归辛的。
姜归辛心下微叹,脸上笑笑:“我是多嘴了。只是寒舍浅陋,怕您住不惯。再说,我们家客房已让陆英住着了,倒没别空的能安置您和麦冬。”
这话其实算不得十分客气,姜归辛能有更漂亮的表达。
但他选择用这样的语言——以测试南决明的来意。
他不得不承认,时隔一年,南决明再度出现,还是能乱他心神。
这更叫他坚信,自己必须跟南决明继续保持距离,否则是要出乱子的。
如果南决明真的是偶然来到,那就算了。
如果南决明有心吃回头草,那姜归辛可得把态度摆明。
客客气气地下逐客令,也算是划清界限的最好办法。
南决明听了姜归辛这话,嘴角浮现淡淡笑容:“我明白你的顾虑。事情是这样的,夏冰确实是麦冬的老朋友,我们来之前也不知道会遇到你的。这的确是巧合,让你困扰了,我很抱歉。”姜归辛淡淡一笑:“南总说笑了。我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南决明笑笑,说:“既然你这儿不方便,等饭后,我就跟麦冬找别处歇下,也是一样的。”
姜归辛听到这话,才算信了这是巧合。
确认了南决明是无意的,姜归辛的心谈不上什么滋味。
他一瞬间觉得意外,下一瞬间又觉得理所应当。
情人节那天,南决明和他分手分得干脆利落,这一年期间也再没联系过自己。
这怎么看,都不是余情未了应有的样子。
自己确实是自作多情了。
陆英在厨房里确实是险些摔破一套碗碟,幸好有姥爷和麦冬在旁盯着,否则大过年确实是要碎碎平安了。
等把碗洗完了,陆英也想明白了,只觉自己中了南决明的陷阱,心里暗骂:这南决明也太不地道了!明明是他先不要了姜归辛,我现在来追,他又从中作梗!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变态!
但到了南决明面前,陆英也是敢怒不敢言,只硬邦邦地说:“表哥,你怎么还在呢?要不要我送你去附近的酒店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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