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是第一次来齐家,他的面色十分镇定,眼底却划过几分难言的踌躇感。
齐景澄理解青年的心情,他轻轻握了握谢慈的手,像是一种无声的支持与鼓励。
谢慈抬眸看向他,好一会儿,像是终于做下什么妥协的决定一般,青年垂眸挎住丈夫结实的胳膊。
这样的动作使得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就好像这段时间两人依旧是和睦恩爱的夫妻,从未有过任何争端与口角。
齐景澄知道妻子是在给自己面子,但他依旧没出息的感到高兴。
他们一起走进齐家大宅,唇边笑意弯弯,倒真有种登对的感觉。
齐景澄和谢慈是最后赶来的,这会儿齐家的几位长辈几乎都在,齐明成坐在一侧,唇边的笑容在看到谢慈挽着齐景澄的胳膊的时候,慢慢变成一条寡淡的直线。
黑而浓烈的情绪在他的心中升腾,齐明成努力压制住情绪,可当他真切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依旧会觉得无法承受。
无法承受另一个冒犯货假装自己,搂住心爱的妻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是了,其实他才是真正的、这个世界的‘齐景澄’,他与妻子相识于大学,是他先追求的谢慈。
一开始说来也怪,这世界上人那样多,他偏偏只看到谢慈。
等后来知道两人之间的渊源,他便也不觉得奇怪了,甚至会兴奋于他们命定的缘分。
他与谢慈小时便相识了,他也知道,谢慈留着一头长发是为了他。
多么美好梦幻的童话,他与妻子相恋多年,两人很少会有什么口角之争,他深爱妻子,也愿意在这段关系中让步。天知道当齐明成知道自己与妻子小时的渊源是有多么的欣喜若狂。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当面告诉妻子。
只是,当第二日的初阳刚刚升起,他却发现了一件堪称恐怖、诡异的事情。
他发现自己被禁锢于一具陌生的躯体中。
冥冥之中,一些奇怪的‘剧情’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齐明成不想去在意,可是其中出现了他与妻子。
古怪的剧情告诉他,日后的他会狠狠伤害妻子,出轨、花心,他将无恶不作,获得庞大的商业帝国。
齐明成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结局。
可当他真正看到结局时却又无法接受,因为妻子最后郁郁而终。
而他却潇洒的游戏人间、美人伴身。
怎么可能呢?
齐明成想打破这个荒谬的梦,他拼命的给妻子打电话、给所有认识的人打电话。
但他很快发现妻子的电话他无法打通、微信无法通过,他从前的一切人际关系都无法联系到。
甚至只要他提起谢慈与那些人,便会自动消音,没人能听得到他说话的声音。他逃不出这个偏远的城市,走出去又会再次走回来。
他就像是一个人独处一座荒岛。
被整个世界遗弃。
后来齐明成才知道,这是世界的一种拨乱反正。
只是因为他深爱着谢慈,他的妻子。
第58章 第二只备胎20
齐明成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至少现在不该。
因为那样若有似无的刺痛感又开始在他的身体中蔓延,这次是他的眼睛。
眼球像是被一些隐匿的触角包裹起来,缩紧、再缩紧。
这些刺痛感几乎超出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正常范畴,可齐明成却面不改色, 甚至只是面皮抽搐了一下, 谁都看不出他的异常。他更像是早已习惯。
青年睁着那双逐渐泛起血丝的眼, 定定的看着谢慈。像一具残破的、即将腐烂的木雕。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烈, 其中又饱含着过多的压抑,被他注视着的长发青年很快便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几乎在对方的眼神扫过来的一瞬间,齐明成便垂下眼, 手间捏着筷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瞳孔猩红、或许面目也是扭曲的,他会吓到他的阿慈。
谢慈根本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思所想, 他自从进入齐家的大厅以来, 一直便有一束不容忽视的视线追随着他, 并没有什么侵略性, 像是一道温柔驻足的影子。
他抬眸看向那个方向时,发现是丈夫的那位私生子弟弟, 那位齐明成先生。
可对方也并未看他, 齐明成垂着眼,像是有些走神一般的盯着酒杯中浅红色的液体。
谢慈便也收回了眼神。
相爱的两人彼此错过开眼神,一个是不得相认,另一个是错将他人当做爱人。
齐景澄注意到身边的妻子偏开的目光,他扫了眼齐明成, 嘴角的弧度不动声色的平下几分。
他在不高兴。
他似乎没有发现, 除却齐明成的相貌与他前世的兄长极为相似外, 他对这位“私生子”弟弟还有种说不上来的警惕感。
齐景澄能感觉到,第一次与齐明成见面的时候,对方对他有种若有若无的敌视感。
叫他深刻的是对方看他的眼神,墨蓝的眼中像是悬挂了某种自始而终的讽刺与预知一切的森冷。
如果不是那行莹白色的小字没有发生改变,齐景澄几乎要以为对方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
他脚步微顿,紧扣着妻子的手,当谢慈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时,齐景澄甚至还冷静的笑了笑。
齐景澄开始有意识的控制,不显山露水的泄露自己的嫉妒与占有欲。
齐景澄与谢慈落座后,这次的家庭会议才算是正式开始。
其实也没什么太多的内容,只不过是齐老爷子大限将至,到底还是希望儿孙满堂相聚,连带着将儿子的私生子接回都好似是一件多大的喜事。
齐母自然是不乐意的,她与齐父虽然现在没什么感情了,但齐景澄是她的儿子,齐家都是要给她儿子的。
如今多冒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来的私生子,能高兴才奇怪。
但她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冷淡的笑笑。
齐母对齐明成如此,对谢慈也不遑多让。
毕竟她一直都认为是谢慈带坏了自己的儿子。
谢慈一直都心知肚明,齐母面子上问的话他也就中规中矩的回答着。
其实他对齐母还是有些尴尬的情绪存在,谢慈一直没法忘记对方当初居高临下要求他离开齐景澄的模样。
或许年轻气盛的自己会为了爱情鼓起所有的勇气来面对家庭的阻力,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
尤其是他当初信誓旦旦的告诉齐母,他与齐景澄一定会始终如一的走下去。
可事实上人心易变,也不过是瞬间。谢慈现在时常会生出一种与丈夫再难执手走下去的感觉。
这一餐饭谢慈吃的十分默然,好在丈夫在一旁帮他挡下了不少明里暗里的冷箭,谢慈也不算面子上难过。
用完餐后,从楼上放眼看下去,几乎所有的路灯、街灯都已经悄悄亮了起来。
像从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齐景澄和谢慈是被安排在同一间房的,毕竟他们如今已经大概算是长辈们也如同的夫妻了。
谢慈洗完澡后并未换上睡衣,而是穿上一件黑色的长袖衫与浅色的长裤,黑发散在肩头,很漂亮,像一片浓密的水藻。
青年躺上床,柔顺的发落在朱白的颈侧,他背对着丈夫,侧身入眠。
浅白的壁灯幽幽的亮着,风光下的青年眉眼缱绻,肉粉色的唇有种蛊惑人心的、温润的美感。
齐景澄知道妻子还是对自己心存芥蒂,只是今日对方难得的温顺叫他不忍放手,也放宽了胆量。
男人犹豫着,主动的靠近青年温暖的脊背。
恍然间,他似乎想起,从前的谢慈似乎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心怀忐忑的去靠近那个冷淡厌倦的他。
齐景澄闭了闭眼,突然后悔起来。
后悔他为什么没有对他的阿慈一见钟情。
这样他们可以从一开始就相爱的,他们能毫无波折的携手走下去。
爱情本就是自私的,他大可不必那样看重那些所谓的道德感。
齐景澄曾经确实给自己在这个世界列下了条条框框的高楼,但也正是如此压抑,后期才会崩盘的那样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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