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双漂亮至极的脚腕上裂开一个一指宽的伤口,潺潺殷红的鲜血从其中流淌出来,如同一只艳红的鬼手箍锁住了这双脚腕的主人。
谢慈抬头便看到沈棠之微愣的表情,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丢脸了,张唇道:“你愣着做什么,快来帮本侯爷啊!”
声音有些发虚,听起来有气无力。
沈棠之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嗓音莫名的低下几分:“好,小侯爷稍等。”
他说着掀起微长的衣摆,走过那些被杂的四分五裂的书架,来到谢慈身边。
沈棠之蹲下身,从袖中拿出一随身携带的一面手帕,耐心的为这纨绔包扎好伤口。只是在指尖碰到对方细长的脚踝时,颈侧控制不住的漫上几分红晕。
沈先生的双眸垂下,浓密的睫毛遮盖住了眸中的神色,于是谢慈便也看不清对方浅色的瞳孔中涌动着的压抑的欲·色。
谢慈什么都不知道,便也没什么戒心,甚至还嘲笑沈棠之:“沈棠之,你这人也真有意思,怎么还跟姑娘家家一样的随身携带手帕?”
沈棠之面色不变,并不置气。他手上动作一顿,眼尾扫过谢慈动作间半露出的小腿,匀称修长,只是上面露出几道浅粉的痕迹。
有些暧昧,像是剐蹭上的桃花胭脂。
沈棠之道:“小侯爷这处······”
谢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昨夜那些歌伎中有一位女郎格外热情,如同求偶的雌蛇般一直伏在谢慈的腿弯处,这约莫是那歌伎唇上的胭脂。
纨绔确实脸皮厚,但是这种风月之事被摆在沈棠之这种一板一眼的教书先生面前,便无端显得过分荒唐难为情了。就是谢慈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沈棠之修长似竹的指节轻轻剐蹭了一下那雪肤上的红·痕,他的头颅垂的有些低,不知是否在闻嗅,这沈先生额侧的发丝如细蛇一般落在谢小侯爷的小腿上,冰冰凉凉的,叫人心底发痒。
“小侯爷这处并未受伤。”沈先生温声道,他面上的笑意深刻了几分,手指意味不明的按揉了几下,像暧昧的暗示、又有些轻浮,偏生他那张脸秀气雅致,毫无邪意。
沈棠之说:“脂粉的香味很重,小侯爷年岁尚小、行事肆意,床榻之事却是需要注意些的,莫要坏了身子。”
这话隐晦,好像没问题,但落在谢慈这一根筋的脑中就显得有些阴阳怪气了。
谢慈只觉得这人装的很,之前自己说他娘娘腔,现在他就要绝回来了,谢慈恼火道:“小爷生来天赋异禀,夜御七次都毫无问题,你才会坏了身子!不对,就你这样的穷酸秀才恐怕都没机会吧?”
纨绔脸涨红着,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但落在旁人眼中便显得可爱的很,狐假虎威,嚣张娇气。
沈棠之喉头微动,失笑:“是,小侯爷最是厉害。”
敷衍的很,谢慈更恼火了,但偏偏这火又发不出来,心里还有些莫名的发虚。
仔细算来,同他一起的纨绔中,约莫只有他一人未曾真正破瓜。
原因有两个,其一便是那倒霉弟弟谢池了,谢池在这一方面防范紧,他见不得兄长混迹红粉堆,早些年能将谢慈皇城内的守军引来坏人好事,谢慈就算有什么念头也早就被吓萎了。
第二个原因便有些玄乎了,谢慈年幼贪玩,故意绕开家仆,谁曾想被人口贩子碰巧抓住了。就在快要送出皇城到时候,年幼的谢慈试图逃跑,但一个几岁的孩童怎么可能逃得过几个壮汉?
于是像那些狐仙话本似的,浑身脏兮兮的小谢慈碰到了一个披着白狐裘的、相貌如仙童似的男童,对方养尊处优,明显身份不一般。
年幼的谢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对方求助,表示自己是侯府的小侯爷,如果对方救了自己,自己一定会好好的报答对方。
谢慈其实对这整件事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唯一还记得是,那小仙童似的男孩轻轻握住他的手,帮他擦干净脸颊两侧的污垢。
谢慈当时真的很狼狈,好几日没洗澡了,简直像一条流落街头的小狗,连他自己都嫌弃自己,那仙童却毫不嫌弃的让他坐在自己身侧,奶声奶气的告诉他没关系,已经安全了,坏人都被赶跑了,他会帮助他回家的。
年幼的谢慈觉得,这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长得又好看,简直就像是传闻中的狐狸仙子!
他决定了,他要以身相许,要把对方娶回家,还特意送了对方一块自己贴身的玉佩,十分认真的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来娶他的。
或许是那场灾难对于谢慈来说是打小到大唯一遇到的波折,于是娶了那小仙童简直就成了他的执念。
谢慈不聪明,记性也不好,但他一直到现在还记得那小仙童的名字,沈玉书。
玉书寄情,多好听,他们合该天生一对才是。
人总会将记忆中的人美化,那小仙童也确实相貌极佳、性情极好,是以便理所当然的成了谢慈心中多年珍爱的一抹白月光。
第70章 第三只备胎4
谢慈烦死沈棠之这人了, 骂不管用、打有一堆侍从过来拦着。
偏生他同这人被一起困在西苑,哪里都去不得,简直要被气死。
硬的来不来, 谢小侯爷便寻思着使点软的。
他就不信了, 沈棠之这家伙不过是小县城来的一个教书先生,肯定没见识过皇城的繁华和女郎们的温柔乡, 只要他能把这家伙带下水,以后出门还能多个人帮忙挡着点。
谢小侯爷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绝妙, 聪明绝顶!
一早谢慈被浩浩荡荡的一群侍卫看着进了西苑,日常暴躁的抓了两下头发, 白玉发冠被他扯的有些歪斜, 耳畔有几缕发丝垂下,倒为那桃花面平添上几分朦胧艳色。
他进了西苑的书房后便大爷似的坐在书桌前, 眉宇间的肆意像是天边的新月, 有像某种甜蜜的果糖,叫人想舔·舐一口才好。
沈棠之挑眉,眼神依旧温和,他并没有对谢慈说教什么,只是含笑颔首道:“小侯爷日安。”
连着好几日了, 无论谢慈是何情态, 这沈先生都会风雨不动的打一句招呼,他没有对谢慈使什么手段逼着学习四书五经,甚至从早到晚都与谢慈泾渭分明, 甚少言语。压根就没旁人说的那般, 有通天本领能让纨绔子弟听从学习, 尊一句夫子。
谢慈心里觉得这人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 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信的那些外面的鬼话。
但他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模样, 头一次回应了对方:“嗯。”
谢小侯爷心想自己这么多天第一次回了这人的话,沈棠之应该会觉得受宠若惊,然后舔·狗一样的凑上来讨好他一样。
但事实上是房内依旧一片寂静,月朗风清的沈先生脊背挺直,眼睫垂下,他手中执笔,正专注的描摹着桌案上的画作,理都没理他一下。
谢慈心里憋屈,他根本就不是能忍的住脾性的人,顿时便起身走到这人面前,手掌按在这人的画纸上,白玉似的脸上泛起红晕,黑白分明的眼微微睁圆:“沈棠之,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棠之手指微顿,慢条斯理的抬头,眼中恍若带着几分笑意,他慢声道:“小侯爷,手。”
谢慈一顿,抬手,果然手上染了黑黢黢的墨汁。
谢慈一懵,他平时爱干净,这会儿心里便更气了,还没等他发作,沈棠之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从袖口拿出一道白色的手帕,招呼守在门外的侍从端来一盆水,捏着谢慈的修长漂亮的手腕,一点一点的将那片污浊擦拭干净。
最后松手的时候还轻轻摩挲了一下青年的腕骨,像是微不可见的回味似的。
沈棠之都这样了,谢慈哪里还能发的出来火,他看了眼这人画的棠花图被自己一个手印子破坏了一半,心里居然有种莫名的气短。
虽然但是,这次好像是他没理了。
但他是谁,他是谢小侯爷,没理也得有理,他强撑着道:“没想到你看起来木头木脑的,花画的还不错。”
沈棠之唇角轻轻弯起一些,他道:“小侯爷谬赞,在下花草山水功夫尚浅,人物画像倒还算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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