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之前在科举里考上同进士的卜式因为商贾的出身而没拿到一官半职,只能在家听候调遣。
而在法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重农抑商和吕不韦,郭开之祸后,朝上对于商人,尤其是大商人的态度越发诡异,已经透露出要收紧政策的意思,自然引起商贾们的不满,但却让黔首们欢欣鼓舞。
虽说高祖定下了贱商的政策,但是在前几代的宽松统治下,落到实处的也没几条,受伤的也只是跟农民一样勉强称得上养家糊口的有市籍者。
那些出入都有仆从相随,香车美女一样不少的大商人借着纳粟受爵、输奴拜爵的政策已经开始沾染权利,甚至干出逼良为奴,借以谋爵的恶心事,从而让借商贾之手赚钱的彻侯们渐渐站到了商贾的对立面,开始鼓动打压商贾,杜绝他们上朝参政的可能。
第136章
说起彻侯与商贾的恩怨,其实就是狗咬狗的闹剧。
有人根据西汉的米价计算过官员和彻侯的收入,最后发现相较于后世的富豪巨贪,西汉的官员们还是太含蓄了。即便他们把东九市的税收少报了九成,即便他们隐瞒了不少田地,也只争到乡镇首富的待遇,甚至有人一年的收入还比不上大盐商或大粮商一个季度的收入。
长此以往,那些鼻孔看人的彻侯们心里不平衡了,眼神危险了。
后世的论坛上有个流传很广的问题叫“当官的为什么爱折腾人”,其下有个比问题更经典的回答是“不折腾你怎么体现当官的权利。”
试想一下,在废除帝制的后世都还存在滥用权利的情况,那在等级森严,尊卑有别的古代又是什么情景?
当然是变本加厉了。
更绝的是,之前彻查黑户隐田时就有彻侯发现自己成了冤大头,家里不说是被硕鼠挖空,但没了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资本。相信不过五六载的功夫,他们就会因收入下降而苛待黔首,最后被底下的硕鼠告到皇帝那儿,落得个坐罪国除的下场。
可悲吗?可叹吗?
即便事后查清里头的弯弯绕绕,忙着削藩的皇帝也不会去同情那些丢了爵位的彻侯,而是斥其耳聋眼瞎,庸懦无能。
至于那些倒霉的黔首……
呵!他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难道指望吃不饱饭的黔首去心疼高高在上的勋贵老爷?
又不是天生受虐,闲的蛋疼。
而比自家出了硕鼠更可气的是被勋贵们当成黑手套的商贾们。
众所周知,搞大生意得有靠山,得有背景,不然光是卡流程的小吏就能把无权无势的商贾折腾得血本无归。更别提在大生意里还有堂邑侯陈午和上大夫邓通这样的权贵下场。
在此情况下,但凡是有脑子的商贾都会找实权的彻侯乃至皇亲国戚做靠山。
而做靠山的也不能被白白扯了自家虎旗,自然得有真金白银的孝敬奉上。
彼时的商贾虽然松了脖子上的缰绳,但也不敢正大光明地揽权,而是偷偷试探当权者的态度,所以这些孝敬里的学问可是很深的。
深到皇帝彻查九市时,彻侯们才明白《让子弹飞》的名场面隐喻就是他们的冤大头写照。
“赚钱之后,彻侯的钱如数奉还,黔首的钱一九分。“
“我是那个九成?”
“九成是人家的,您能拿一成都得看大商人的良心。”
“……”
“合着我成跪着要饭的了。”
“也不算是跪着要饭吧!但离被白嫖也差不了多少。”
于是乎,在皇帝发现九市的税收少了九成,彻侯发现贪的九成里他们只得一成后,根本不必皇帝发话,这群算账算到脑顶冒烟的勋贵们就把中间商赚差价的商贾打得哭爹喊娘。
TNND,合着钱你赚了,锅我来背。
乃公不扒了你的皮就不配在尚冠里定居。
可想而知,这种情况下的晁错等人突然提出恢复旧制,避免商贾上朝参政的风气愈演愈烈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当然是被勋贵们大力推崇啊!
开玩笑,这群鳖孙阴了我不够还想挤占我的位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对各派学子,尤其是墨农儒法家的贫困学子而言,跟起跑线超出一公里的彻侯子弟同台竞技就已经够憋屈的了,要是再来家财万贯,用钱砸开考官家门的商贾……
这一刻,即便是祖师里有商法大家的学派都毫不犹豫地支持关中收紧对商人的约束,维护自己的核心利益。
美美隐身的刘瑞听着李三的报告,露出他那标志性的蔫坏笑容:“你看,挑起斗争根本不必孤去凑合。”
“太子远虑,奴婢自是佩服不已。”李三虽已见过刘瑞的各种操作,但还是为自家主君的手腕暗暗叫好:“若能割掉富商们的爪子,于天下黔首而言也是功德一件。”
“你似乎很讨厌富商?”
李三闻言低头苦笑道:“奴婢是大灾之年进宫的,本想割了子孙后代的念想为家人谋得一点米粮,结果得到的仅是一斗混了泥土的豆麦……”
赈灾这事儿一向是有油水可捞。
尤其是在大荒之年,即便碰上良心尚在的君王,也有人往饿死的黔首身上刮出油脂,混着他们的血泪继续过着骄奢淫逸的日子。
两辈子都没尝过饥饿之苦的刘瑞收起笑容,正色道:“那些个大粮商……”
刘瑞的语气一凝,随即咽下滚到嘴边的可笑问题:“算了,指望他们有良心还不如让徐福不骗秦始皇。”
他们这种人除非是核心利益受损,否则很难停止压榨低层人民的脚步。
正如清末时的广州十三行以为逃离故土就能继续大赚特赚,结果发现离了故乡的浮萍退无可退,不过是连混混土匪都能敲诈的肥羊罢了。
而在二十一世纪里,法国的权贵阶级之所以向底层低头,也只是怕他们的脑袋被挂在下次革命的旗帜上,亦或是怕不断移民的外族会将自动绝育的本地人排除在外,从而步上西班牙的前辙。
“孤也会变成你所讨厌的那种人吗?“刘瑞突然用玩笑般的语气说道,然后不得李三错愕便自问自答道:”孤不会。”
“我这辈子都不会……”
………………
“季公,我就将您送到这儿了。”伪装成游侠的细作将牛车里的季心从稻草里挖出来,然后递上一袋铜钱:“ 吴国的细作都已打点过了,想必以季公的名声,招募一批游侠去迷惑吴王也不是难事。”
伤口未好的季心强忍着车马劳顿的不适,伸手拉了拉粗糙的外衣,小心问道:“太子要我迷惑吴王,那便是会联系我咯!”
负责押送季心的人自然明白对方的忧虑,也不含糊道:“您放心,动手前,太子会通知您的。”
瞧着季心依旧不信的样子,押送的人也耐着性子道:“太子若不通知您,您就会在战场上帮助吴王。“
“试问天下哪有乐于给自己找敌人的无聊之人。”
季心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于是同将功赎罪的游侠一起踏上前往吴国的路。
而在吴国境内,吴王刘濞早就得知关中以“通敌叛国”的罪名逮捕季心,连同那些依附季心的游侠也遭了殃,于是委派心腹恒将军乔装接应,自己更是迫不及待地召见季心,不等对方拱手下拜便弯腰扶住,端出一副贤王遇良臣的惊喜不已:“卿乃大才,岂用大礼。”
话是这么说,但被诏狱的专业人士悉心教过的季心完全不信刘氏混蛋的场面话——即便吴王刘濞素来与关中不合,但是想到对方的“丰功伟绩”,季心还是谨慎道:“蒙罪之人,岂敢在贤王面前公然托大。”
在被现实毒打后的季心说起话来也有了谦卑的味道,从而让吴王刘濞感到非常舒服,觉得自己魅力惊人,天生就是推翻关中的料,所以才能一面驯服这匹野马,让其露出谦卑姿态。
“卿既说我是贤王,又何必与我如此生疏。”刘濞邀请季心乃至随从的游侠一一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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