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吗?”感动过后的刘荣猛地想起尸骨未寒的栗姬,立刻被扑面而来愧疚感击倒在地:“孤这一生,哪里谈得上幸运二字?”
然后便是泪流不止。
瞧着陷入崩溃情绪的刘荣,宦官令也是难得善意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不愚不钝,难做长子。”
宦官令将哭倒在地的刘荣扶起,苦口婆心道:“生在皇家,不为吃喝发愁就是福分。事已至此,您又何必做个清醒人呢!”
刘荣抹掉脸上的泪痕,看着一副慈爱面容的宦官令,也是嘲道:“是啊!糊涂点好。”
糊涂点过,才能谋得平安顺遂。
………………
“栗姬一死,大兄也不再是个大麻烦。”虽说刘启允许刘瑞在代政时暂住宣室,但是那些服侍刘启的又没走光,美名其曰是留下看家,所以比起宣室殿,刘瑞更喜欢北宫。
毕竟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只能在安全的环境里偷偷说。
“臣还以为殿下会赞同陛下的提议。”不知为何,比起张汤这个万能工具人,刘瑞更爱与文党聊天,后者也能适时给出划时代的建议。
“那你觉得孤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刘瑞盯着咕咕作响的茶壶,轻笑道:“不少人骂孤妇人之仁,孤还以为家令也是这么想的。
“某以为,家上并非是妇人之仁者,而是不愿把事做绝。”文党知道北宫里的不少人,尤其是法家对太子放过临江王的行为感到难以置信,就差说出“竖子不足为谋”的狠话。不过在以儒家,黄老家为首的学派里,太子的行为虽不得当,但也值得他们赞扬:“毕竟家上也说了,家和万事兴呐!”
“家和万事兴?”刘瑞用没的感情的音调说道:“应该是家丑不可外扬吧!”
对于刘启而言,平息藩王之乱自然是值得骄傲的攻击,可在各大学派与黔首眼里,这只是老刘家无聊掀起的一场内战,并且要全天下都为其买单。
文党没法接下这话,只能伸手去拿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掩盖表情:“家上的嘴真是一如既往地不饶人。”
“是不饶人呐!还是说了你们不敢说的话。”刘瑞转着重新盘上的手串笑道:“所谓的叛乱其实就是自家人打自家人的笑话。”
末了,还笑容消失,满脸阴沉道:“孤曾听一智者言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
文党的神情微微一变,咀嚼了下刘瑞的话便起身拜道:“敢问这是何等高人?竟能说出这番言论?”
“无名之士,何以追溯?”自知失语的刘瑞转移话题道:“第二次科举准备得如何?虽是大灾大难后的重要活动,但也不能马虎了去。”
“关于这点,还请殿下放心。”文党作为历史上的公学鼻祖,能在教育资源贫瘠的巴蜀一带广办学堂,给关中送了两千名学者就知此人在教育上与组织上确实不是一般人。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所推举的学生里不乏一些前来学习的百越人与西南夷地贵族。可以说是直接促进了中原一带与武帝新郡的文化融合,所以把科举的事交给文党,刘瑞那是相当放心。
毕竟学杂家和黄老家的儒生也就这位。
要是按鲁儒的标准,文党岂止是欺师灭祖,那简直是比子夏之儒还要过分。
“这次的科举,若是有品德不错的农家子弟,无论其成绩如何都要把名单呈上。”考虑到许行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儒家对农家的仇恨值,所以为了自己的长计划,还是要先探探文党的口风。
果不其然,听到主君提到农家,文党的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以平和的心态问道:“家上想要农家子弟?”
“不是想要,是迫切需要。”百越虽有一年三熟的稻谷但也供不起人口数量巨大的西汉臣民。
小说把百越拿下的做法肯定是对的,但是有百越就能拿下匈奴无疑是痴人说梦。且不谈粮食的运输与储存就是个千古难题,就说以百越的气候与粮种,要是真能供应全天下的粮食,也不至于引进红薯后人口上限才有所突破。
所以百越的粮种必须得由懂行的人接手。
刘瑞知道,他这辈子兴许看不到工业化奇迹与人人都能吃饱饭的幸福场景,但是他既来到此地,离开前总得给后人留下点什么,才不枉这穿越一遭。
PS,即便做不到把玉米土豆带回中国,那也要把粮食育种提上日程。
还有红薯……
一提到穿越者必备的神器之一,刘瑞的心就抽抽地疼。
众所周知,秦始皇能送徐福去蓬莱就说明大秦的造船技术与航海技术还是非常不错的,估计和明代相比也不会逊色太多。
然而就是那项羽……
那脾气暴躁的楚霸王一把火烧了咸阳宫,不仅把诸子百家的心血付之一炬,更是对秦朝的少府工匠大开杀戒。
因为农家早与墨家,法家合并,所以在秦末前,为大秦效力的农家子弟几乎占了学派的九成。加上墨家的三大派系里,动手能力与机械理论最好的是秦墨(毕竟有金主赞助),而齐墨则是在齐国灭后随田氏赴死。
至于楚墨……
楚墨多游侠,艺术水平不错,但动手能力跟靠钱砸出的秦墨与有稷下学宫加成的齐墨相比还是有着显而易见的差距。
毕竟在天赋相同的情况下,自己单干和有人赞助的比成果那确实是极不公平。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项羽进咸阳后不仅烧了阿房宫,更是把墨农子弟灭了大半。
这搁近代就好比是一群军阀把科学院烧完不说还把科学家们突突了……
谁见了不得怒斥“匹夫,蠢货!”。
第201章
“家上要找会种地的人又何必限于农家子弟。”文党算是儒家里思想比较开阔的人,但是对于农家……
嘶……
如果说墨家的基础是手工业者加农民,那么农家……仅凭这个农字就能立刻看出他们的受众一是农民,二是野人。
顺带一提,这时的野人是指交不起人头税而逃至山野的无地之人,同时也是黑户隐户的主要来源。毕竟山野里的果子虽多,但大虫猛兽更多,偶尔还有官吏进行突击检查。相较之下,给世家大族当隐户还能旱涝保收——前提是这个大族“牲口”不多,愿意庇护没啥心眼的日子人。
“孤若不找农家子弟,难道你能给孤变出懂农事的人才?”刘瑞反问道:“你认识的儒家子弟,黄老学子弟,以及杂家子弟里有多少人下过地?有多少人读过农书?”
文党:“……”
所谓经济建设决定上层结构。
黄老学的大本营在哪儿?在汉高祖的老家,西汉资历最老的特权县。而儒家虽是“有教无类”,可这年头能读得起书的都有几亩薄田,即便是朱买臣那样的屌丝,家里也是有几本书的。
要知道,这年头家里有书那都不是一般人。
就这,儒家还是世人眼里最亲民的学派之一,靠着一代又一代的理想主义者支撑起大汉的草根官吏,为大汉撑起好几个贫困郡的教育。
至于法家……
哎!
以前学法的都是小吏与百夫长之子。毕竟在这种环境下,找个知法懂法的人给大字不识的黔首科普汉律就已是件难上加难的事,还要什么自行车呀!
然而在晁错郅都赵禹一飞冲天后,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法家也不满足于家里全是小官小吏,而是动了拳打儒家,取代黄老的念头。
这种情况下,指望法家研究农桑还不如指望他们带兵彻查大族隐户。
可是隐户落到法家手里,如不碰上张欧那样的老好人,下场怕是鬼薪白粲,死刑封顶。
更烦的是……
“或者孤换个说法,能在偏远地区干出实绩,做到不让关中出粮的郡县里有多少官吏是儒家和黄老家的?”刘瑞瞧着面露赤色的文党,轻笑道:“农本商末是国策,可是让不会种地,不读农书的去管理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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