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江州百姓还处于新兴物品引进初期,思想尚处于紧张的观望开拓中,还没进步到似北境那边的人家一般,打破父母在不分家的传统,只为了多购一套限买用物。
整个百货商超的筹建,都是王听澜帮忙联系的,崔闾本来就想挂个百宝阁的牌匾,来替代原先的严府二字,结果,王听澜说了这个名字的由来,说是经由他们主上指点,这个名字更亲民,更容易让百姓放下心理负担,敢抬脚进门买东西。
那百宝阁一听就很贵,从来也不是普通百姓能踏足的地方,真挂了这样的匾额,怕是门可罗雀了。
崔闾一听,立马虚心改正,且照抄了北境那边的开业典礼送鸡蛋的流程,紧赶慢赶,在毕衡走前三天,将这个百货售卖场给开了起来。
那一日的人头攒动,真真是江州百年未见,内城里许多的富户,也摒弃了曾经限制外城百姓入内城的规定,挤在人群里往店里瞧稀罕。
那一整面墙的玻璃制品,那各种流光溢彩的琉璃盏水晶杯,比之瓷器的精美度来讲,就一个价格平易近人,已尽够了掏钱购买的理由。
窗户纸可以用玻璃替换?
买!
水晶杯琉璃盏配葡萄酒,贼拉漂亮,买!
要说这葡萄酒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发现的,还是严修那老贼会享受,那地窖里的藏酒堆的根本无处下脚,崔闾跟毕衡两个人带人清理了一个星期,然后从中扒拉出了两桶打着舶来品标识的液体,找了原宅中伺候的下人来问,才知道这竟是种能喝的东西。
两人土老帽似的开了一桶,结果竟品不出个什么滋味,总觉得这酒怕是坏掉了,根本不好喝,还是毕衡转了一下眼珠子,去找了武弋鸣来,那家伙只看了一眼,就说他认得这东西,小时候见家里长辈自己酿了喝过,但味道却没这个好。
他见崔闾和毕衡二人不待见这东西,就说自己要带回去送人,再过没两日,他就送了一套水晶杯来,说配着这酒特好看,摆着吸引人也行。
然后,这才有了水晶杯的销量。
原来这江州内城的富户人家,家家地窖里都有这种酒,只男子喝的少,是以城内酒楼不曾见,这种亮晶晶透光的杯子一面市,就直接虏获了富户太太们的心,买的那叫一个毫不手软,至于在别处售卖停滞的大块玻璃,在江州内城也属销冠,有从北境请来的安装工人,只要下单就赠送上门安装服务,那一日的订单,直接排到了年后。
毕衡此时,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江州内城富户的含金量,就算九家子龙头倒了台,也不过是内城总和的百分之一,那剩下的人家,也能吃下这巨额体量的商品。
就一种,你只管把东西摆台面上来卖,买不空就不能称之为江州富户的那种底气。
有钱,就非常的有钱。
当然,这些亲民的价格,只针对的是内城富户,外城的百姓对于玻璃这种易碎品,还是持非常谨慎且观望态度的,他们手里的银钱,更紧着实用耐用物,特别是精铁制品,以前是想买也买不着,现在只要备好银子,家家可购。
崔闾在码头空地上开辟了一处空置的仓库,做为专制煤球坊,并且,让漕运上的帮众们,抬着从北境运过来的铁皮煤炉子,在外城挨家挨户的宣传讲解用途和好处,然后,所消耗的煤球数,也定在了一个比柴禾更便宜的价格上,这是一项纯纯的利民计,崔闾没打算在这上面赚大钱,因此,所需支付收入,只要能平衡账目,不让衙署太亏本就行。
王听澜不止带来了煤炭,还带了开办煤球坊的细则,并真诚建议崔闾在招用工上,以倾向妇人为主,以及失去依持的孤儿们,一个可生存的场地。
压制煤球的工作相对轻松,比之晒盐卤盐更容易上手,王听澜在江州普及妇协新政,说干了嘴皮子,也不如一项实事来的有说服力,她没有过多的参与崔闾治理江州事务,但针对一些底层百姓的生存问题,仍未忍住将北境早前一些的成功案利,整理好了递给崔闾。
那都是太上皇曾亲自督促下来的利民之策,崔闾怎么可能反驳她?用了一个日夜看完了后,决定沿用已经成熟的创办案例,并主动提了要在外城设立慈善堂的事。
总要给孤寡幼童一个生存的地方,既有了煤球坊这个福利坊,再多个慈善堂也没什么,崔闾觉得以江州一地的经济,供养这些人完全可以。
因为他的配合,以及在治理民生方面的态度,让王听澜彻底将他纳入为自己人的范畴,并在毕衡助他打造百货商超时,特地回了一趟北境,给他拉了几个合作商户,以非常实惠的预售价,拿到了扣点,并且还是先出货,后给钱的那种。
崔闾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垫钱,尽管他的家产摆在那,尽管毕衡和王听澜二人都往滙渠去过,但因为滙渠整个县镇,都已经进入了大兴土木阶段,且一开始就讲了是由崔氏资助整个整改项目,如此,二人便默契的没有提钱一字。
抄了十来家子人的财产,以及后来缴获的金砖银块,超一个亿的金额都被拉入了皇帝私库,两人是看着崔闾从头行事到尾的,思忖着他不可能有私藏的机会和可能,因此,在开办煤球坊,和百货商超之事上,二人主动跟崔闾提了赊贷之事,当然,在那之前,二人也相继去了奏表,去请了皇帝的示意。
皇帝正密切关注着西北长廊线上的动静呢,见着二人替崔闾如此出谋划策,又一想自己派人刮地三尺,不留民生发展专项资金的行为,一时喷了口茶,在二人的折子上通通以朱笔批了个可字。
算了,也不能太把人当牛马使了,考验人也不能太苛刻,借别人的手施恩,也算是他对此次收入库的财富,一点点的回馈,希望那人知道他干的事后,别来信骂他周扒皮。
皇帝摸着鼻子,亲自去信给北境的本家姑姑,让她在那边给江州商事上的发展,予以一些方便,抬一抬手,如此,在供给江州的精铁制品数量上,北境那边给了比超其他州府三倍的量。
尔后,武弋鸣又将已经守在保川府的,亲北境商贾代表,集拢了一批,按照崔闾给的章程,还是以保川府这个集货交易地,当场兑货记账的方式,收纳入百货商超柜台,也就是售货方不入江州,但货可过江的方式,抢先打响商家招牌。
崔闾当时是这样说的,因为江州内外城枕待整改,两边商铺抄出来的目前都收归衙署所有,往外是暂时不会卖的,租呢,又因为衙署没有这块的管事人,暂时也弄不来,干脆就先不开,统一进行修缮,然后就以一家百货商超作为试点,各家商品反正都贴了招牌,不怕百姓们用的好了不知道商号名称,等他这边将商铺重新整理出来,再开个售房拍卖会。
都是行商的老行家,那些商贾们一听,就知道崔闾在打什么主意,只彼时都被武弋鸣聚在将军府前院,崔闾也抽空坐船过了江来,亲自与他们分说,如此诚意,哪怕打的主意有那么一些鬼精的,这些商贾们也不好跳脚的嘲讽甩袖。
崔闾一招坐地起价的示意,也就达成了。
想要一拥而上,趁机抄底买盘子抢先机,也得看看他愿不愿意,本来倒也不会这么与商贾们锱铢必较,可皇帝那边太不厚道,刮的江州地界,除了空出来的铺面还能生点钱,其他什么也没留下,他一个光杆子府台,总不能坐吃山空吧?总得想尽了法的钱生钱吧?
只要把百货商超开出了名,让里面的贴牌商户在百姓们中间混个响,之后,那些抄出来的,收归衙署所有的商铺,就可以抬价往外卖了,比如原来的一间三门脸的商铺,挂牌卖,还得被人挑捡,说是犯事者财产不吉利等话来压价,等他把江州市场盘活了,嘿嘿,压价?不存在的,他说多少就多少,你不买,自有人愿意买,纯看一个手快有手慢无的过程。
聚在将军府的商贾们,头一次与崔闾打交道,就深深体会了这人的奸滑,等到后面租船过江涉海,需要抢购船票时,就又见识到了这人的搂钱能力,早一日与晚一日的过江船票,差额还要随着江水的潮汐起伏来定,真真是动辄都是钱,行步呼吸都靠钱,你舍不得,自然有舍得的抢先。
江州作为出口海贸的跳板,在出动百余辆运盐车,和浩浩荡荡跟着一起往西北长廊线上做生意的车队们一起,进入了全大宁商贾们的眼内,几乎嗅觉灵敏的,都知道这格局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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