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忍,我听得到。”谢知行叹气说,“别怕,我马上来找你。”
“到点了……”恩萧说,“它要进食一次。”
谢知行:“它养在这里?”
“从前不在。”
“那你老师他还好吗?”
“不知道。”恩萧蹙眉说,“我们先远离这里。”
然而他和谢知行已经被分往两边了,眼前道路幽深曲折,随处都是一模一样的书架,地上是和华容道一样的凹槽,书架在其中移动,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没人知道藏书馆里竟然是这样的。
恩萧在其间移动,黑暗里时不时有幽幽蓝光,从新月到满月,勾画着不同的月相,每一个月相下面都对应一间暗室。书架上亦有编号。
战舰的叫声仿若哨声,恩萧每听一次,就会想起血肉模糊的林沉一次。他腿脚不便,扶着书架跑得吃力。脚踝痛得他冒冷汗。
谢知行捶着书架,在某处焦急道:“长官在哪?”
恩萧避开滚动过来的书架:“离你不远。”他抬头借着暗暗的灯光看了看,高耸的书架一直顶住楼层顶端。
“我们可能隔着一层书架。”
“你别动,我来找你。”谢知行说。
然而眼下每一个书架都像积木块一样在滚动,有时两个书架撞到一起,“砰”一声就能把中间的人夹成肉馅。
“你也别乱动,会越走越远的。”恩萧说,“战舰、钟声、书架同时开始活动,这一定是某种机制。你别乱跑,它应该会停的。”
“战舰在你那儿吧?”谢知行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那儿。”
两个书架忽然分开了一瞬,烛光扑过来,恩萧回来正看见谢知行。
对方一惊喜:“长官!”
恩萧急喊:“后退!”
书架“咚”一声撞在一处。
谢知行急退,额发扬了一下。
他正要上前,就被侧面而来的书架截断去路。要不是恩萧喊得及时,此时只怕他已经葬身其中。
狼犬咬咬牙:“长官等我。”然后开始在书架之间疯跑穿梭。
恩萧在原地,耳朵全然灌注在锁链的响声上。阿沉死了以后他再也没被关到过地下室,也再没见过战舰,没想到竟然是被移到了藏书馆。
那只鸟在深邃的房间里面活动,似乎要逃出来了,恩萧转头一看,立刻挑了另一条路走。然而刚才这一阵混乱,他早就丢失了方向感,并不能判断这条路会通向哪里。
待他绕过最后一个书架,眼前是一个暗室,门上刻着一轮新月。他想了想推门进去。
没走两步,却直直对上战舰巨大的眼睛!
有一瞬,灵魂似乎出了窍。
等意识落回,恩萧忍着痛往回跑去。然而战舰的翅膀一扇,正挡住了他的去路。
好巧不巧,他闯进了关押战舰的密室的偏门。
巨鸟一声鸣叫,恩萧汗毛倒竖,半跪下去:“阿……”后头那个字被他吞掉了。这时候再喊这个名字,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战舰身上的咸津淌下来,落在恩萧脚边,莹莹一团亮。恩萧胸膛起伏,想起那年阿沉的样子:先走,少爷先走……
忽然咸风一起,那鸟嘴张大,露出一根巨大鲜红的舌头,就往恩萧缠过来。
“不行……”恩萧眼里凄光晃动,想活动身体,可是却被恐惧魇住了,动不了。还是一模一样像场面,当时他没力气救林沉,现在也没力气救自己。
然而远渺的,似乎有人唤他“长官,长官……”
恩萧突然伸手摸刀,脱口而出的已不是“阿沉”。
他咬着牙,低吼一声:“……谢知行!”
一刀下去,鲜血迸溅。
战舰瞳孔里有放大的恩萧。他见自己抽刀,咬牙切齿,瞳孔放大,强行鼓起勇气的模样。
然而那个名字似乎给了他无限力量,一刀扎进鸟眼,仿佛扎道的人是谢知行,而不是他。鲜血喷溅,烧红了他的眼,鸟惨叫两声,他又是两刀下去。
“谢知行,谢知行……”他念着,不知不觉眼神就变了,“谢知行,我替他报仇。”
他大喘着气,刀锋锐利,每一刀下去都像震碎了什么似的。
战舰嚎叫,声声凄厉,寒意刮擦着脊梁骨,又不断进攻。恩萧头皮发麻,嘴唇咬破,躲也不躲,只顾扎刀:“……谢知行,谢知行!……”
谢知行这才赶到门口,看到恩萧便怔住了。那人在暗处,还不到战舰的腿高,仅凭一把刀,却强行撑起了薄如羽毛的身子,杀得腥风血雨。
“谢知行,谢知行……”低低的呢喃,“我给他报仇……”
只听恩萧口中不断念着、唇舌不断摆弄自己的名字,谢知行就仿佛置身于恩萧口中一般,被舔热,要融化。
他的神明在召唤他。
“我在。”他说,“你可以做任何事。”
鸟的身体胡乱舞动起来,恩萧的刀只能扎进眼睛这样柔软的地方。羽翼拍下来时,他根本没办法躲开,于是也不打算躲,从鸟眼里一抽刀,直直抵上翅膀。
刀与翅膀刮擦出火花,战舰嚎叫,巨大的身躯扭动,甩开了地上极粗的锁链。那一道眼看就要砸上恩萧,忽然一个人影掠过,谢知行踩着锁链借力,翻到地上,手臂一捞,将恩萧捞走。
翻滚到一边时,恩萧胸膛还在不断起伏,口中念着:“谢知行,谢知行……”声音越来越低。
谢知行夺过他手上紧握的刀,当战舰俯冲下来时,将刀支起,咬牙抵住地面,一刀刺入心脏。
鸟的血缓缓淌出来,却是凉的。仔细一闻,才发现是石油。战舰是仿生鸟类,血管里淌的都不是血。
碰上钢铁的心脏,刀子都弯了,谢知行握着刀柄的手暴起青筋。刺得不深,战舰顿了顿,身躯“咯咯”抖两下,又活泛起来。
谢知行扶起恩萧:“走。”
他们从战舰富丽的羽翼底下钻过去,为了躲避追击,跑得跌跌撞撞。藏书馆其实面积很大,这个暗室的面积也比外面看上去要大些,但里面几乎什么也没有。大门也在打斗中背翅膀扇的风砸起来了,他们一时找不到躲避的地方,最后缩在战舰身后的墙角。
谢知行蹲下来检查恩萧有没有受伤:“长官怎么样了?”
“我没事。”恩萧嗓子有些哑,抬起发红的眼睛看谢知行,笑了笑,“你来了?”
谢知行抬起他的脚踝看了看:“来晚了。还好没有更肿,疼不疼?”
“现在麻了。”
谢知行给他放回去,正要起身,恩萧捉住他的指尖。只那轻轻一握,就放开,却仿佛把无比珍重的东西放上去了。
“幸好有你。”恩萧说。
谢知行抱了他一下,说:“危险死了,笨蛋长官。”
战舰在一边挣扎着,因为眼睛受伤而痛苦地扭动身体。谢知行背对恩萧,半跪着,脊背弓起,像一只守卫领地的猎豹。
锁链不断被拉动,要被挣裂似的。战舰几个扭动过后,身子忽然一僵,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咕噜声,重重躺倒在地,身上渐渐迸出星星点点的蓝光来。借着这点亮,谢知行才发现锁链原来也是输油管,正朝着战舰的身躯输送能源。
谢知行拧眉:“它不吃肉了?”
恩萧呼吸未平,靠着墙:“肉类和其他能源都可以,没有能源了它就会吃肉。它的狂躁好像过去了。”
谢知行趁此机会顺着墙去开那刻着新月的门,门没锁,他推了推,却怎么也打不开,外面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脚底依然有所震动,凝神一听,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书架移动相撞的声音。
门的上方,有一个淡蓝色荧光的电子钟,分秒静谧走动。现在是十二点零五分。
他回到恩萧这里:“现在什么情况,我们是不是开启了什么防盗机关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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